我们终于要离开这个心生恐惧的小镇了!我在心里欢呼起来。
湘琴能够想通,我当然还是觉得高兴,我扶她到床边坐下,刚刚安顿好,祁然就过来了。
昨天我把湘琴的车钥匙给了他,他已经帮我们把车从镇上巷口开了过来,见我们收拾好了,又帮我们把行李忙前忙后地搬上车。
我也扶着湘琴在后座坐好,她系好安全带后,就呆呆地往秦家大院的方向望着,我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可是却无能为力,她对这里的爱恨情仇比我更深…
我关好后门,望着站着车旁凝望着我的祁然。他穿的是那件我最喜欢的灰蓝色衬衣,清清爽爽的头发,高挺的鼻梁,清澈却迷人的眼睛一直看着我…
我鼻子微微发酸,不知道我和他还有多久才能见面,不知道我们是否可以兑现给彼此的诺言,心无旁骛地给对方一个未来,也不知道我们的明天是不是一直都在。
我强忍住即将决堤的眼泪,努力对他微笑了一下,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眼眶发红的自己,他对着我微笑:“傻妹子,我等你来春城。”
“嗯,我一定来。”我认真地点点头。
他用力地拥抱我,在我耳边轻声说:“记得要回我消息!”
然后他很快地吻了我,说不上是吻,准确地说来,就是轻嘬了一下,刚刚感觉到他的温热和柔软时,他就已经离开,我的心湖却早已荡漾一片…
我忘了推开他,就那么傻傻地盯着他的眼睛,似乎要被眼底那一抹幽暗吸进去一般…
直到过往的一阵马蹄声惊醒了我,我轻轻推他:“我要回南江了,你走吧!”
“你开车慢点,我开车跟你们后面,等出了青石镇,我再走。”祁然说道。
“嗯”我答应了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上车。
我系好安全带,从后视镜里看到祁然上了车子,我缓缓发动了汽车,往镇外开去。
汽车行驶在弯曲漫延的乡间小路上,两旁都是宽阔的农田,偶尔可见几个稻草人,已经成熟的玉米沉甸甸地坠着,似乎无人采摘。石榴也到了成熟的季节,一晃而过的石榴园里,无数红艳艳的石榴在枝头欢笑,看着可爱至极!
空气里满是泥土和牛粪的味道,闻着却格外地清新。
祁然的车一直不远不近着跟在身后,我们就那么一前一后地经过了一片片农田,奔腾不息的清川江,防洪引水的红旗渠,直至修在半山腰的火车隧道…
到了即将分别的路口,我减慢了车速,看着祁然停下车子,他打开车门,站在门边看着我们,我没有下车,只是伸出手,对着他的方向挥了挥手,然后继续往前开起,直到他的身影越来越小,到最后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黑点…
当他的影子消失在我的视野之后,离别的感伤汹涌而出,心底满是忧伤,眼泪堆积在眼眶里,似乎马上就要掉下来。
我是不喜欢告别的人,记得有人说过,你走的时候我不会送你,可是如果你来,再大的风雨我都来接你!所以,我满心欢喜地来了,也悄无声息地离开…
湘琴正望着窗外发呆,自从从医院出来,她就一直在发呆,安安静静的脸庞躲在阴影之中,似乎让人忽略她的存在。
我不愿打扰她,她也不愿跟我说话,我们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就像两个失语很久的人。
我默默地开了很久,经过了好几个古朴的镇子,然后看到她靠着椅背,沉沉地睡着了。
湘琴她现在,睡觉的时间比清醒的时间多很多…我担心这个,也担心她现在性格变化多端,更担心她的生命…
我的脑袋飞速运转,使劲想着回去以后该怎么办,她现在这样,肯定没办法上班了,也需要有人照顾她,我打算接她去我家住。直到事情处理好。
我心里默默地打定了主意后,安安心心地开车,一直到中午,我们离家还有100公里,我停下车,叫湘琴醒醒,起来吃午饭。
她困意绵绵,微微睁了下眼皮,懒懒地摆摆手示意我不要吵她,我叫她几声无果,只好继续开车往南江市赶。
我从后视镜里看看熟睡的湘琴,内心疑惑,需要睡这么久的是她还是她肚子里的…
下午两点过,我回到了南江市,我径直往南林湾小区开去,快到的时候,湘琴醒了,她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一副不知云里雾里的样子。
好半天她才说话:“你往哪儿开?”
“回我家啊!”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路。
湘琴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我不去你家,我要回医院宿舍!”
我耐心地看看她:“那边和室友住,你身体情况特殊,不太方便,没人照顾你。”
她冷笑一声:“你是在讽刺我吗?你不就是说我脚会瘸吗?”
我内心难过崩溃起来,反复无常的她,我应该怎么办…
“不是啊!湘琴,你只要好好养伤,是会恢复的。而且明天我还陪你去医院呢?”我极力解释着。
她冷冷地看我一眼:“我不会去医院的,就算要去,也是我自己去,不用你操心了。
“湘琴,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害你的!我…”我急急地说。
她瞥我一眼:“调头回医院宿舍,我不去你家,我不想说两次。”
此时已到我家楼下,我气极,狠狠一打方向盘往医院开去。
我开得飞快,不到十分钟就到了医院宿舍,她住一楼,同屋的女孩是急诊科的护士,经常都在上班。
我把湘琴的行李拿到她屋里,她不让我扶,自己杵着拐杖到床边坐下,斜了我一眼:“我的车钥匙放桌上。”
我掏出钥匙往桌上用力一拍,转身就走出房门,迅速地走出医院,打车回家。
无语至极,现在她用这么陌生的样子对待我,我不知道我为她辛苦个什么劲!
坐在出租车上,窗外的冷风一吹,我的怒气也消了一大半,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些,我开始懊恼起我的冲动来!
我掏出手机,拨了湘琴的电话,但是她的电话关机。唉!算了,明天早上直接过去找她吧。
滨江大道两旁的紫薇花开了,紫色,粉红,玫红的花朵一串一串的,很是好看,忽然很想拍一张发给祁然看。然后,我就真的这么做了…
紧接着,我就期待地等他回消息,可是一直等到到小区了,都没等到。祁然应该比我早到春城啊,为什么不回我消息呢?我撇撇嘴,关了微信,把手机揣在包里,下了车。
很快一进小区,就遇到了一个让我大吃一惊的人,那腆着肚子提着一颗大白菜站在超市里指手划脚的不是业委会主任李大勇吗?他不是被公安局关起来了么?怎么会这么快就又出来了?
无罪释放了?我纳闷地想。摇摇头,拖着行李就往楼上走去。
走到家门口时忽然想起我的快递还在桃子姐家,于是敲了敲她家的门。很快,门就开了,我飞快地说:“我还以为你今天上白班呢!居然在…”
话音未落,我就愣住了!开门的居然不是桃子姐,而是一个长着络腮胡,一脸凶气的中年男人…
这人,是小娟的爸爸,她长期不归家,住到这里这么久,我仅仅只见过他两次。
他看见我愣了半响:“你是?你找哪位?”
他不认识我正常,我可是认识他呢!桃子姐家里可是有他的照片…
“你是乔哥吗?我是你的邻居,我住对门呢,桃子姐说我有快递在你家?”我笑意盈盈。
“哦哦,好像是有两箱东西!在这里!”他到处望望,指着沙发边的两个大箱子说道。
我过去看看,正是我妈寄给我的猕猴桃,大概是十斤一箱的。我抱起一箱:“那个留给你们,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络腮胡乔哥推辞了下,也没说什么了。我抱着箱子走到门口时,他忽然追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快递盒子说:“这也是你的吧?放在一起的。”
我接过一看,正是。“就是我的,谢谢了,乔哥。”我谢过他后就抱着箱子回到了自己家。
我放下箱子,又把背包放了下来,屋里有些凌乱,前几天走时匆忙,胡乱地收拾东西,到处都乱七八糟的。
我叹口气,认命地收拾起来,半个小时以后,屋里总算是整洁了一些…
我坐在沙发上打开父母寄来的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排排猕猴桃,绿色的,个大,品相好,且无绒毛,看着就让人流口水…我一看就知道这是我家里最好的品种红心猕猴桃,而且是最大的精品果。
看着都让人流口水,可摸着还是硬的,还没熟呢!估摸着还有两三天才能吃。我把它们重新封好,放在墙角。
这时我看向桌上那个快递袋,拿过来看看发件人居然没写,字迹也很凌乱,而且看着就像初学写字的小孩的字,歪歪扭扭,笔法僵硬。这是谁寄的东西?我慢慢地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