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我睡得也不安稳,一晚上各种各样的梦境片断在脑海中闪过。
梦里是我儿时住过的小镇红砖楼房,旁边有个穿灰衣服的老太太守着一个冰糕箱,我只有五六岁,穿着一身粉色的连衣裙蹲在树下玩耍,隔壁的胖婶子拿着个青青的大桔子唤我过去吃,我的眼睛却溜溜地盯着那冰糕,口水似乎都要淌了下来。一转眼,冰糕和桔子都不见了…
我又来到了安庆高中,我和湘琴穿着校服从老师办公室走出来。那校服很好看,白色短袖衬衣,天蓝色的短裙,我们手牵手,一路欢声笑语,我们的另一只手里都捏着南江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再一眨眼,我又来到了一个满是绿意的草坪,许多色彩斑斓的气球,纯白色桌椅,围满了紫色薰衣草的环形拱门,穿着正式礼服的男女,或端着酒杯把酒言欢,或坐在一起窃窃私语,今天是谁的好日子?
穿着燕尾服,端着托盘的小哥瞥了我几眼,我才意识到我竟穿着睡衣!忽然最前面的舞台有音乐传来,大家都往前面走去。我也穿过拱门,欲去看看,刚刚走近,一眼就看到了西装革履的祁然!
他穿着纯白的西装,上衣袋里还插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他逆光而来,看上去就像一位高贵不凡的王子。
人群中他一眼就看到了我,他含着笑意径直向我走来,边走边取下那朵玫瑰,捏在修长的手指间,很快他走来我的身边,我伸出手准备接住玫瑰…
他却掠过我的身畔,把玫瑰递给了我身后的一位女子!
周遭响起了一片欢呼声和掌声,我呆呆地回头望去,祁然正双手搂着那女子纤细的腰肢,深情地吻着她。而那穿着一袭雪白婚纱,带着头纱,手里捏着玫瑰花的女子却是蕴芳!他们俊男靓女,一对璧人!
我心里一阵酸楚,傻傻地站在原地,很快就被围拢而来的人群挤到了最后。
忽然,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说说:“你让一让,你压到我的东西了!”我一回头,差点没被吓死!那说话的人正是满脸皱纹,苍老不堪,空洞的眼眶流着鲜血的恐怖蓝衣老妇!
我尖叫一声,猛地弹坐起来!这才发现我还躺在床上,梦…又是梦…各种各样的梦…
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我用枕巾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借着微亮的晨光端起床头的水杯喝了一口。
这时,我的眼角忽然瞟到一样东西!木地板上,有一小片像布的东西!
我下床拾起那一小块布片,拿到眼前仔细一看,猛地尖叫一声甩了出去!
那是一块深蓝色的布片!那布片飘飘洒洒地落下来,挂在床单的一角!
那不是梦!蓝衣老妇真的来过了!我惊恐地站在那里盯着半天,忽然想起她的话:让一让,你压到我的东西了。
我惊觉过来!这床垫下面,一定有东西!我开亮了屋里的灯,打算掀开床垫来看个究竟!
这个床垫是很厚的那种老式席梦思,说起来这房子的很多家具还是前房主留下来的,包括这个床和床垫…
我抓住一角,用力往上拖,可是实在是太重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虽然能掀起来一角,但是没办法把它翻起来。我寻思着这样不是办法,干脆拽着一头往外拖。
弄得我一身大汗,总算把这床垫掀了开来!
下一秒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喘不过气来!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真是怪异不已!
床垫下放着好多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我失踪的衣服,沐浴露,菜刀,护肤品…都在那里!
还有一些别的不是我的东西掺杂其中…
这…实在诡异至极!谁会塞这么多东西进去?这些塞进去有什么用啊!
回想起来,这段日子以来,我总是觉得床垫很不平整,原来如此,这事真是奇怪至极!
我拿了出手机迅速拍了几张照片,看着时间不早了,我收拾洗漱了准备去上班,那些东西我收拾了一下又把床垫拖了回去。
刚刚出门就遇到了在等电梯的桃子姐,我对她打了个招呼,她冲我笑笑。这个笑容很勉强,眼眶也红红的,眼睛里面都有血丝了。
她昨晚,一定很难过吧。我默默地想。
“桃子姐,吃早饭没有?一起去啊?”我也对她笑笑。
“好。”她就简单地说了一个字就进了电梯。
我们俩相对无言,一直走到小区餐馆,这餐馆名字很有意思,食光小馆,从早餐到中餐,烧烤一网打尽,我最喜欢的是他家的翡翠包,一个个小巧玲珑,碧绿可爱!一口咬下去,新鲜的面粉混合着鲜肉的香气就涌到了鼻尖,别有一翻滋味!
而他家的服务员也很有趣,某一天我买了包子准备提回家,从他家门口刚刚走到公路上,一个圆圆胖胖的壮汉小哥大吼一声:“姐你慢走!”吓得我一哆嗦,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今天这小哥又在,他满脸堆着笑:“二位姐,今天吃点什么?”
我瞧桃子姐并不说话,便自作主张地点了:“一笼翡翠包,两根油条,两碗豆浆。”
“好嘞!”那小哥挥舞着毛巾呼啸而去。
我和桃子姐找了一张安静的桌子坐下。桃子姐忽然说:“昨晚我们吵架了,你听见了吗?”
我愣了一下:“嗯,我那时正好去楼下买东西,路过你家门口。”
桃子姐叹了口气:“我觉得他一点也不爱孩子。”
“为什么这么说?”我托着腮看着她。
“小娟一周就回来两天,他也不好好陪孩子,一直心不在焉地玩手机,我一时气愤,就和他吵起来了!”桃子姐一脸难过。
“我不知道怎么劝你,唉!不过我能想到的就是做好心理准备,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桃子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时早餐上来了,我们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各自吃起早饭来。
我想了半天,应不应该说蓝衣老妇的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那事的确太诡异了,我还真怕她会被吓到。她的心情本就乱乱,何必多扯一事?
我们默默地吃完早饭,就各自往自己公司赶去,这几天在同事群里已经大概知道公司的情况了,吴总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他杀人偿命这件事已是铁板钉钉子,至于田茵,的确死得太过无辜可怜了,虽说与刘哥没有直接关系,可是他也受到了一辈子良心的谴责,更何况,他的老婆已经正式跟他提出离婚了。他也还算有良心,净身出户。更有传言说,他还偷偷给田茵父母送去了十万元私房钱,不过这个就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在我看来,有这么多私房钱也是不一般了。
说起刘哥私自报假账目的事,不知道大老板是怎么处理的,究竟会怎样,可叹好好的一个人,本有着好好的事业和家庭,却为了一已私欲闹得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白白害一个女人没了性命,可恨可叹!
冲动真的是魔鬼,没有足够的实力和演技,却想获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只有同归于尽…
此时的公司已经如鸟兽散状,短短的几天,大多数员工请假的请假,离职的离职,剩下来的几乎都是眼前的工作还没收尾的,我们部门的,也只剩下牟华和我了。
牟华倒了杯咖啡,递给我,我们各自苦笑一声,此时的心情真是无法言说。我问他有什么打算,他说等我们把安阳的工作做完后,就准备回老家了,南江市这两年也不太景气,要找到一个对口的工作,太难。
我摇摇头,也为自己叹息起来。今后的我,将何去何从呢?我并不想回老家,我想留在南江,可是我和祁然又应该怎么办?
大家做着各自的打算,即将各奔东西,看到如此萧条的公司,我们的心里都有一股说不出的悲凉,在这里待了这么几年,肯定还是有感情的,人走如茶凉,昨日还喧闹嘈杂的办公室今日已是冷冷清清,而坐我对面的张哥,如今也是身陷囹圄…
再过些天,等忙完安阳的活,我也将离开这个为之奋斗过好几年的地方,此时心中的酸楚不言而喻,命运的捉弄真是毫不留情!
此后的一上午,我都在忙忙碌碌地收发邮件,联系客户,安阳的老总说看过策划案了,可有些地方还有些模糊不清,需要再次修改。还有具体报价希望更详细一些,最后,他提了一个让我无法拒绝的要求,开业前几天,让我去一趟春城,去安阳蹲守几天…
我鬼使神差地同意了这个不可思议的要求,我想,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祁然他在春城,我似乎又有理由见到他了!
可是在这之前,一定要把湘琴的事情处理好啊…下午,我就去她宿舍找她,一定带着她去医院好好地检查了。这件事情在我心底始终搁着,像一块大石一般,搬之不动,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