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岁,瘦骨嶙峋,胡子拉碴,蜡黄蜡黄的皮肤!”我努力回忆着他的样子。
忽然我瞥到地上的一个东西!
我迅速把它捡了起来:“祁然你看!他刚刚扔的烟头!都还是热的!”
他拥住了我,表情很古怪:“一尤,前段时间,肿瘤科住着一个得了胃癌晚期的男人,因为生病,老婆和他离婚了,工作也没了,一天夜里,他从这里跳了下去,因为身体虚弱,当场就死了。他和你描述的那个男人一模一样…而这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
“什、什么?!”我好半天才从祁然的话里反应了过来!我的手里还捏着那个还有些余温的烟头!我的手像被火烧了一样,迅速甩了出去!
我惊慌失措,逃也似地返回水房,打开水笼头,对着手使劲冲起来!水很大,我反反复复地揉搓着手指,也许这样可以把手上的烟味冲掉…
“一尤,已经很干净了!那或许就是别的病人扔在这里的。”祁然的声音传温柔而沉静。
我内心慌乱不已,丝毫听不进半点安抚,还是使劲地反复地洗着手指,手指很快变得通红起来!
一只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关掉了水笼头,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掌心里:“你比较特殊,所以好多时候看到了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但是这害怕也不能改变什么,不如学着适应!”
他抱住我,拍了拍我的后背,我闻到了他身上消毒水的味道,忽然觉得踏实了一些,好一会儿,抽泣不止的我总算平静了下来,我们就那么默默地抱了好一阵子,我就那么地窝在他的胸膛上,听着均匀的心跳声,安全感十足。
这时,之前那个圆脸刘海的小护士忽然走了进来,她看到拥抱在一起的我们,迅速尴尬地把视线挪开,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进去接水了。我急忙从他怀里跳出来,满脸通红地看一眼他,扭头就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我三步并两步地回到祁然的办公室,背着包包准备要走,刚刚走到门口,他就端着水杯进来了:“你忘了拿杯子,还是同事递给我的。”
“哦,我回去了…”我勉强对他笑笑。
“你不在这里陪我上夜班啊?”祁然揉起我的一缕头发。
我飞快地拒绝了:“不要,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安阳呢!对了,你家的地址具体是哪里?我打的都不知道地址,嘿嘿…”他牵着我的手向走廊走去:“我送你上车吧,明天去了那边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去买菜做好吃的。我也是好久没下厨了。除了早餐…”
护士站的那两个小护士看着我们过来,窃窃私语起来。我悄悄地说:“估计是在说这林医生又带妹子来了!”
他轻轻在我耳边说:“那是不可能的,只有来找我的,我可没带过谁来。除了你…对了一尤,你有回家的钥匙吗?”
对啊,我还真忘了这个问题,我伸开手掌对着他:“钥匙?”
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用红绳系着的钥匙,放在我的手心:“你还记得你忘了什么东西不?”
我想了半天,摇摇头:“没有,电脑在我这里,包包也在。”
他叹口气,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递给我:“刚刚被你摔在地上,直接摔关机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上车再看吧,我今天昏乎乎的,可能喝了酒的后遗症。”
十分钟以后,我已经坐上了回祁然家的出租车,他对司机说了地址后,车子徐徐起动,他站在门口对我挥挥手,我对他笑笑,但那一瞬间,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因为我看见了他身后三楼的那个阳台上…
那个骨瘦嶙峋的男人此时正一手撑在栏杆上,一只脚搭在上面,手里正拿着个东西往嘴里送,那是一支烟…
我捂着嘴,大惊失色地看着那个人影,直到出租车渐行渐远,医院逐渐消失在我的视野中,包括祁然,包括三楼阳台上的那个干瘦诡异的男人…
那神出鬼没的恐怖身影,让我的心脏怦怦怦地狂跳不止,直到车在这条寂静宽敞的柏油路上开了好久以后,我的心才逐渐平静下来,如果上天注定让我与鬼魅纠缠不清,那么再恐惧,再逃避,我也一样会遇到,我真的能学会适应?
我拿出包里的手机,才发现屏幕的一角摔了几条裂纹出来,索性还不严重,屏幕看起来也好好的,不知道还能正常开机不,我按下开机键,等待了十几秒后,手机打开了!
一开机就是好几条未接,一看号码,就是星河说的那个,尾数五个8,这号码,还真是土豪啊,一路发!
我迅速拔了过去:“喂,星河?”
星河又急又快的声音马上传了出来:“我说一尤妹子,你怎么一言不合就挂电话啊,你知道这短短半小时我脑袋里闪过多少个念头吗?”
“别,打住啊!你别跟我说什么车祸啊,昏倒啊!”我马上打断他。
星河嘿嘿地笑了一下:“那为了弥补我受到的惊吓,明天陪我看电影吧!”
我马上想起了祁然说明天我们一起买菜做饭来着,于是敷衍地说:“明天我要去安阳水艺,可能没什么时间呐。要不明晚再看看啰?”
“好吧,我知道你糊弄我几句的,不管,我反正明天要给你打电话。谁让你欠我的!”星河任性地说。
此时已到祁然家的楼下,我轻轻一笑:“那明天再说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快下车了啊,拜拜!”
我匆匆挂了电话,付了车钱。一阵寒风吹来,冷得直哆嗦,我裹紧了衣服往院大门走去,刚刚要垮过铁门的时候,我迈到一半的脚停住了,我停了下来,背上一股像被针刺的感觉来自何处?总觉得有一道极其寒冷的视线扫在我的身上,我不由自主地转过身去,只有公路上黯淡的灯光和被风吹得摇晃不停的树枝…
我缓缓走了两步,那种感觉一直如影跟随,一点也没有散去,不对!我后面一定有什么东西,我迅速转过身去,一只黑影随着喵呜的一声,嗖地一下窜了过去,那是…一只猫!
身后看起来还是很平静,可是黑暗的角落里,总觉得隐藏了一只怪兽,随时会侍机而出!我抱起包包,加快了脚步,小跑起来,直到跑到祁然家,关了房门,怦怦乱跳的心才渐渐安静了下来。
我放下电脑,慢慢地从猫眼往外窥去,老式的单元楼梯间里堆着些许杂物,小茶几啊,破旧电饭锅啊什么的,昏暗的灯光下空无一人…
我放下心来,放下电脑和包包,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是我第一次来祁然家的厨房,收拾得干净整齐,井井有条,我随便打开冰箱,里面有些许鸡蛋和水果、蔬菜,冷冻库里也有水饺什么的,一看就知道经常都有下厨,比起冰箱里常常空空如也的我来说,真是强太多了。
祁然家的那只小猫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或许是在天台?不管它,据说它自己知道回来的。我洗了个澡就开始整理安阳的文件,查资料,改方案,不知不觉已经快一点了,我收拾了一下,就上床了。
被子里全是祁然的味道,干净清新,温暖舒适,很踏实很安全,然后我的脑子里开始不自觉地晃过他的影子,想着想着就莫名其妙地脸颊发红,唉,我生气地扯住被子蒙着脸,真是太不淡定了,丢脸!睡觉吧…
我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很香很沉,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上,若不是闹钟无数次地响,估计我要睡到日上三竿,祁然还没有回来,我约好去安阳的时间也快来不及了,我匆匆地洗漱,和那只蹲在花盆上洗脸的小花猫大眼对小眼。
话说猫都是不太喜与人亲近的动物,在它的眼中,估计它自己才是这个屋的主人吧,它就慢慢地看着我们为它铲屎,献上食物,然后它再傲娇地赏我们一个背影,霸气得无以复加…
我来不及吃早饭了,匆匆收拾了出门,临走之前,倒了猫粮在碗里示意小鱼吃,它霸气地瞄了一眼,就把头转向了窗外。
“好吧,你自便吧!姐姐我可是要上班了”我笑着扔了一句就冲出了家门。
祁然家这里空气好,环境好,也安静,可就是离公交车站台太远了,从大斜坡走下去足足要十多分钟,沿途连辆出租车也没见到,所以,当我急赶慢赶到安阳水艺的时候,华丽丽地迟到了。
还好今天的会议很顺利,一个多小时就顺利结束了,我背着包包随大家走下扶梯准备离开,路上三楼餐厅时,瞧见那个卷发男孩正站在柱子后面默默地看着四楼发呆,我心生疑惑,于是和他们打了个招呼,悄悄地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似乎被吓到了!一下子颤动了起来,他迅速转了过来,看见我后,紧绷的脸马上放松了下来,他长舒一口气:“姐,是你呀,可把我吓一跳!”
“你在想什么?吓成这样?”见他这副这样,我奇怪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