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茫然的肖豆豆、眉目纠结的余燕、戴着眼镜气喘吁吁的阿森、甚至是表情怪异的阿姨都奇怪地看着我们!
大家都没有说话,气氛格外地尴尬。想想我刚才的那一场哭闹和投怀送抱,真是失态极了!
我赶紧松开手,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迷迷糊糊中看见祁然朝着阿姨走去,他走近了,用手理了理阿姨头上的发丝,说了一句让人出乎意料的话…
“妈,你怎么在这儿?”
肖豆豆和余燕阿森也笑嘻嘻地和阿姨打招呼,看得出来,他们都很熟悉。阿姨和祁然眉目之间如出一辙,祁然长得很像他的妈妈。
阿姨却一直打量着我和祁然“然娃子,你和这丫头…认识啊?”
祁然走过来,一把揽过我:“妈,我上次电话里跟你说过呀,她就是一尤啊。”
在这种情况下,突然见到了他的母亲,我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我对阿姨微笑:“阿姨,你好,经常听祁然说起你。”
本来温温柔柔的阿姨看着我的神色有些怪异,她勉强地冲我一笑:“嗯,我们早上就认识了…”
她把脸转向余燕他们:“豆豆、燕子、阿森,好久没看到你们了!不过你们这次来得不是时候,这次我们有丧事要办。”
“丧事?阿姨,什么情况啊?”余燕的嘴巴张成了o形。
“妈,五婆她在里面吧?我要进去看看!”祁然边说边径直走向那屋子。走到门口时,他对我招了招手,示意我一起进去。
我迟疑了好一会儿,还是和他一起走了进去,祁然牵着我的手推开那扇卧室的门,穿戴得整整齐齐的五婆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他跪在那床沿边,看了她好久好久…
我远远地站在一边,我并不怕五婆,我怕的只是那个不知是人是鬼的阿弃…五婆的话犹在耳边,句句真实,可为什么大家都说没有这个孩子的存在?
“一尤,我的命其实是五婆捡回来的。”祁然忽然说。
他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我十岁那年,邻镇的外婆生病,父母赶了过去,当天晚上,没来得及回家。傍晚我却忽然发起了高烧!烧到40度竟然开始抽搐起来,妹妹在一旁只知道哭。哭声惊动了正巧经过我家门口的五婆,她马上背着我往镇上医院赶,她那么瘦小的身躯,又裹了脚,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好不容易把我送到医院,那次诊断是急性脑膜炎,还好送得及时,没有留下后遗症。”
“祁然,五婆这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过得这么苦呢?昨晚我看过厨房,就只剩一点点米了,她的衣服也全是缝缝补补的,你们为何…”我欲言又止。
“一尤,五婆是我们这里的神婆,她说,她喜欢住在这里,她不愿意跟我们下山,过了几十年苦行僧一样的日子了,所以我们只能经常上来看看,送些米油。”祁然面露无奈。
祁然对着五婆拜了几拜,拉了我走了出去,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屋外的人或蹲或站,看到我们出来了,本来窃窃私语的,全都默不作声了。
“然娃子,五婆的丧事也要按规矩来,先停放三日,然后下葬,该置放的也要置齐了,还有墓地那些事情,都要去办!这样吧,你和阿森、豆豆去镇上问问五婆的事情,她是五保户,政府应该是出面的,我和你们一块去,去花圈店置办一下东西。余燕和一尤两个留在屋里,整理一下五婆的东西。”阿姨一一安排起来。
不得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很快,大家都散去,分头忙起自己的事来,屋前单单剩下了我和余燕。
余燕今天穿了一条紫红色的牛仔裤,配着宝蓝色的小外套格外帅气,这么靓丽又这么不搭的颜色,穿在余燕的身上却出奇的和谐,可是这颜色…她见我盯着她的衣服上下打量,急忙说:“我不知道办丧事啊!昨晚祁然约了阿森来青石镇的时候,我们正好和阿森一起呢,大家就嚷着一起来了,哪知道…一尤,你有换洗的衣服吗?我带的衣服都太艳了,我去换套素点的吧!”
“燕子,我也来得匆忙,身上就这一套衣服,没事,晚点去祁然家找一身,他妹妹的衣服应该是有的。走,我们进去吧!”我的肚子再一次咕咕叫了起来,我才想起,从昨晚到现在,好像都没吃过东西。
余燕一下子挽住了我的手臂,画了紫色眼影的眼睛忽闪忽闪:“我…我害怕死人,可不可以不去?”
我想了想:“要不你在厨房或者堂屋待着,卧室的东西我去收拾。”
“一尤,我就知道你最好了!爱死你了!走吧。”余燕摇着我的手晃了几晃,声音格外地嗲。
这妮子,小妖精一个!难怪那木讷呆板的阿森搞不定她,我暗自思忖着。
我们径直去了厨房,柴火还没有全熄,锅里的饭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我看见余燕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燕子,我们先吃点东西吧!我也是差不多一天没吃饭了…”我边说边找到两只碗,盛起饭来。
“嗯嗯,这箜饭一看就是阿姨做的,阿姨做饭真别说,好吃惨了!”余燕眉开眼笑地接过一碗,找了个小凳坐下,埋头吃了起来。
我们吃得差不多时,我倒了碗米汤,递了过去,她接过畅快地喝了一口:“肚子饱饱的就是舒畅!”
我含着嘴里的米粒,一时忘了咀嚼,我忽然想到了对面卧室的五婆,她是饿着肚子上路的…我望着现在已经被装满了米的米缸还有地上的油桶、蔬菜,突如其来的一阵心酸向我袭来!
“一尤,你怎么了?怎么这副脸色?对了,你是一夜没睡吧?要不,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余燕关切地拍拍我的肩膀。
我回过神来,摇摇头,赶紧把碗里的饭吃了个干净,收起碗筷,正准备洗。
“我来,我来!你去卧室吧…不是要收拾东西吗?我…我就不进去了。”余燕抢过碗筷,迅速地说道。
我看出了她的心思:“嗯,你洗完碗就在堂屋收拾收拾吧。我先进去了!”
我扭头向卧室走去,想想这阵子以来,我见过的死人不可谓少,特别是那田茵…见到她之后我后怕了好多天,好不容易才渐渐忘了那件事。此时我心里只希望,不要再见到死人了!梦里湘琴死去的样子又忽然浮现在了我的眼前,血腥至极,悲惨至极!这次本想向五婆打听极阴之物的事,可惜的是,五婆昨晚已经是意识不清了…
也许,我应该再去一次秦家大院了…我一边想的,一边进了卧室。我有意敞着房门。我能听见余燕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我对着床上的五婆尸体双手合十拜了一拜,然后就打开柜子,五婆的衣柜早上我打开看过,没有多少东西,卧室里的东西就那么一点,我零零落落地收拾起来…
我和余燕分头整理了五婆留下的东西。把衣服和用过的杂物分别打包起来,放在了客厅。中国的葬丧文化各地不同,但大多数都会把生前穿过的衣服,用过的东西烧给死者,让其在阴间图一个安心。
此后的一天时间过得很快,很快搭起了灵堂,摆好了香炉火盆,遗像也挂了起来,镇上也派了人过来帮忙守夜,算好了三天后下葬的时辰,至于地点,也遵着五婆生前的意愿,这时候的小木屋倒是热闹了起来…
晚上,我们一起回了镇上,阿姨这一天除了偶尔说几句,几乎不大和我们说话,看我的眼神也似乎有些躲避,我寻思着是不是五婆的事情,她还怨我,可是当时的情况,唉…
林家有三间卧室,我和余燕睡祁然妹妹的卧室,阿森、豆豆和祁然挤他的房间,阿姨一人一间。
晚上,我冲了个澡,翻找起了祁然妹妹的衣柜,从里面找到几件颜色素一些的,留着明天穿。余燕也选了一身黑色的。余燕坐在床前,用毛巾使劲搓着一头红色的短发:“我店里的衣服多的是,走的时候顺便拿了两件,谁知道还都是鲜艳的呢,唉…本来说来玩呢,正好遇到丧事,看我这运气!那就不穿了,不扯商标,留着回去卖吧,我这货在我的淘宝店可是供不应求呢!”
“燕子,你的网站生意怎样?”我寻思着家里的水果,开口问起了她。
她甩了甩头发,溅了几颗水珠在我的脸上:“还不错!我做品牌折扣,薄利多销,才开始时,挺困难的,我自己采取了一点措施,一年时间,现在是皇冠了。”
“什么措施?我好好奇啊!”我的兴趣被她勾了起来。
她嘿嘿一笑:“交叉营销啊,实体店发展网络顾客,然后选一些身材不错的顾客来给我当模特。”
我由衷地佩服她:“你真厉害,不瞒你说,我父母家里是种果树的,家里有好多种果树,我爸想发展微商和淘宝店铺呢,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想让我做呢,到时你可不可以指点我一下?”
“不行!”她眉头皱起,瞪着我。我尴尬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