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前竟多了一双脚!一双穿着紫色布鞋,绿色襦裙的脚!那脚像似裹了的,被鲜艳的颜色包围着,鲜亮得诡异!这双脚面对着我们,却半天没有动弹。
我的拳头一下子握了起来,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里了!
面前这个人是谁?不,不对,面前这个是人吗?
在我紧张万分的时候,星河悄悄握住了我的手,我知道他是想安抚我,但是他自己明明也很紧张,我都感觉到他越跳越快的心跳了!
面前这双脚停留了好一会儿,纹丝不动!几乎就像一个假人一样,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那双穿着紫色布鞋的脚忽然后退了一步,在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蹲了下来!
一张腐烂可怕的脸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鼻子歪掉了一边,要坠不坠地掉在脸上,眼睛呈一种死鱼般的灰色,连瞳孔也看不到!耳朵掉了一只,皮肤也是灰绿灰绿的,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嘿嘿,你们这些生人,来我家有何事?想着我是寡妇就觉得好欺负是吧?”那女人咧嘴一笑,几乎要把头探进桌底!
我和星河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我砰地一声撞到了桌子腿,顿时头晕眼花起来!
那女鬼见我们躲闪,忽地跪趴下去,似乎是要向我们爬过来一样,那满头的黑发挂在脸上,挡住了大半张脸,烂掉的鼻子咕咕地流出血来,可怕至极!
“你!你别过来!”我尖叫起来,双手使劲地扑打着。
先一步爬出桌子的星河一下子用力把我拽了起来,我们紧贴着墙壁死死地盯着这个可怕的女人!
那女人慢慢从桌底爬了出来,黑乎乎的头发下面露出了一只恶毒的眼睛,那样子,就活脱脱是像电影里面的贞子!
她嘻嘻笑道:“你们躲什么躲,我可是好久没见着生人了,这条街我一个人住,好不容易有个人说话呢!”
星河大着胆子问:“这条街为什么你一个人住?”
那女人拔了拔脸上的头发,神色变得哀伤起来:“你以为那宅子是想回去就能回去的?你们看看我这张脸,没有那些药,那些疫病会活生生地把我折磨死,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我咽了一口口水:“你、你不是鬼?”
她一下子哭泣起来,眼泪和着血水流淌下来,一颗颗地落在了地上。
“我本来住那宅子的,为一点小事得罪了李叔,他才把我赶出了那里,你、你们认识他吗?帮我去求求情,让我回去…”她蜷曲在桌子旁,看起来悲悲戚戚。
星河轻咳一声:“李叔是谁?”
那女人猛地站起身子,站得太快差点晃掉了鼻子,更多的鲜血流了出来,滴在翠绿色的布袄上,一滴一滴很是恐怖!
“李叔就住在白事坊里,你们不知道吗?每天上午,他都在哩,我天天早上都去,可是他…呜呜…”她伤心欲绝,泪流不止。
我好半天从喉咙里挤出了声音:“大、大姐,明天我们帮你去求求他吧,现在我们…我们先回去了。”
她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一尊雕塑似的,我拉起星河就往门口走,我们走得很急,仿佛慢下一步,那个女人就会追出来似的!
“我明天…在那里等着你们。嘿嘿…”那个女人在身后古怪地笑了起来!
我们闪出房门,砰地一声关了起来,就开始撒开双腿跑了起来!
跑出了老远,我忍不住回头看看,那个女人并没有追出来,我才算放下心来。
“星河,那女人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你听明白了吗?”我不禁问道。
他点点头:“貌似她根本不觉得自己是鬼呢,可是一尤,你发现没有,她压根没有影子的,怎么可能是人!”
“是啊,可是死人也会怕疫病吗?看来,我们明天早上得会一会这个李叔了!”我暗下决心,轻声对星河说。
此时,我们正巧经过那间在昏黄的电筒光下透着诡异的白事坊,这里没有风,可是屋檐上挂的那条白布条仍在空中打着旋儿,不明所以…
“星河,对不起,要不是我,你压根用不着过这样的日子。”我扭头看看他。
他浓浓的眉毛动了起来,眉心微皱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平静:“我们在客车上遇到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喜欢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吧,事实上,我看这些很多年了,就算是我的兴趣爱好吧…”
我笑了起来:“这爱好…也太恐怖了一点。”
“那是因为我小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事啊,当时要不是有人保护我,我早就吓死了吧…”他的眼睛迷蒙起来,似乎陷入了某个回忆里。
我没有追问下去,也没有打断他的思绪,我们静静地并肩走在这荒凉孤寂的青石板路上,各怀心事…
半个小时以后,我们悄悄回了房间,湘琴的房间一片黑暗,料想是早已睡着了,而陈斌此时,却不知道在不在里面。
回屋才意外地发现,钟梅居然起床上,坐在床头在和钟平喃喃低语着什么。我们走到床前惊喜地发现,钟平的眼睛睁开了,他很清醒地打量着我们!
“钟平,你醒了?”我高兴地说。
他无力地点点头:“扎针的时候就清醒过来了,就是全身无力,一直想睡,难受得很!”
星河安慰他说:“没有,钟哥,过几天你就生龙活虎了!”
钟平叹口气:“我在热带雨林被毒蜂蛰过,在非洲染上过痢疾,脚也被刀扎伤过,手臂也被子弹打过,都没有像现在这么虚弱过。”
钟梅眼睛里泪光闪闪:“哥,不怕,等你好了,就和以前一样了。”
“对了,梅梅,这里是哪里?我记得我滑下地坑找你,然后就想不起来了,这还没天亮吧?”钟平忽然问道。
我轻咳了两声:“这的确是地坑里,所以永远也不会天亮的。”
我端了一杯水,喂给他喝了几口后,开始说起了这几天的事情,我隐瞒了杨一帆和陈斌的事,其余的一字不漏地讲给钟平听。
他默默地听完了,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大惊失色,而虚弱地闭上了眼睛,就像力气用光了一样,也不知道他听进去了多少。
而有些事钟梅还是第一次听说,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纠结了好一会儿后对我说:“姐,你能帮我去问问你朋友有没有遇到过杨一帆吗?我想她应该会知道吧。”
我叹了口气:“我找机会问问吧。”
这时候的我,还是没有勇气告诉她,像她这么胆小的姑娘,来这里撑了这么久,纯粹是因为心里有这件事在支撑着,我如果把这个念头给她毁了,也许她会绝望掉吧。
这时已经凌晨三点了,看看实在太晚,我们三人商量着睡下了,星河没办法,只得和钟平挤在一张床上,我叮嘱他留意着钟平的伤口。
又一个孤寂又难捱的夜过去了,安安静静,一夜无事…
第二天我是被钟梅叫醒的,她坐在床边,拿着屋子的一把木梳梳着自己的头发,她低声说:“姐,我们去厨房弄点吃的吧,八点过了。”
我答应着,翻身爬了起来,去外面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和钟梅一起往楼下走去。
在这里极为不方便,木桶里的水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反正每天早上都在那儿,堪堪够用,洗脸刷牙可以,洗头洗澡就不行了,想想来到孟晏城好多天了,一直都没有洗澡,我就全身难受得很!
不过这种时候,也不能顾忌那么多了,能活下来,安安全全地出去,才是正事!
和我预料的一模一样,厨房里的菜早送了来,出乎意料地居然还有面包,我们煮了几个鸡蛋,热了牛奶,烧了一壶开水,端着这些回了房间。
把熟睡的他们唤醒之后,钟平在星河的帮助下洗了脸,换了衣服,我们一起吃起了早餐,钟平吃得不多,可是仍然让我们高兴得很,看着他慢慢在恢复,已经觉得足够幸运了!
“钟平,你肩膀上的伤口还痛吗?”我担心地问着。
他摸了摸那里:“好像没什么感觉了,我感觉今天又要好一些了。”
“那就太好了,一会儿让钟梅给你擦擦身上,你会舒服一些。我和星河可能要出去一趟。”我说道。
钟梅一下子抬起头来:“姐,你们要去哪啊?”
星河把手上的鸡蛋壳扔在碗里:“出去看看,找找出路,你总不想一辈子住在这里吧。”
“当然…”钟梅瞪了他一眼,低下头啃起了手里的面包。
我和星河互看了一眼,加快了速度,吃完了早饭。
饭后,钟梅收拾着,我们背了包包出了门,临走之前,她担心地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我知道她在害怕,我又何尝不怕,我随时随地都在压抑着内心的恐慌,就怕它一不留神就冒了出来,让人崩溃得无以循形!
这次出去,本是想解开谜底,借机找到出去的路。可是,这却是我悲剧命运的开始,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一天后的我,就和现在床上的钟平,陷入了同样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