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尖叫着扑在黑乎乎的铁门上,疯狂地唤起来:“星河!苏星河!”
透过铁门的缝隙,我能看清他的样子,他呆呆愣愣地看着我,就好像意识不到目前的处境一样,表情纯净得就像不谙世事的孩子。
“星河!快去找遥控器,快把门打开啊!”我大声地吼道。
他这才像回过神来一样,转身往地上的李叔望去。这时,我眼尖地发现李叔的手从身下摸出那个小盒子来!
我飞快地说:“星河,抢过来,快抢过来!”
李叔哈哈地笑起来,就要按下其中的某个按钮,星河猛地扑了过去,两人争夺起来,星河虽身强力壮,但垂死之人的力量不容小觑,身受刀伤的李叔死死地抠住遥控器不放,用尽所有力气把它压在身下!
“你个死老头!要死自己死!”星河怒吼一声去拖拽李叔的手臂,然后嘀的一声,某道红光从李叔身下晃了出来,我瞪大眼睛盯着那个光,那是什么?
李叔猛地把遥控器甩了出来:“哈哈哈!这下大家一起死吧!这可是定时炸弹的开关…”
星河一拳向李叔挥去,然后跑过去抓起那个遥控器,使劲按着上面的开关,可是怎么按,铁门也没有丝毫动静!
“按个鬼呀!一旦按了这开关,遥控器就锁死了,洗干净等死吧…”李叔有气无力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吓傻在了那里:“星、星河,遥控器上面,写了什么?一闪一闪的?”
他惊讶地张大了嘴:“448秒!447秒!不对,一尤,你快跑,这是倒计时,这地方要爆炸了!”
“不,星河!我不走,我…”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孙姐,快走啊!再不走就会死在这里了!”钟梅哭喊道。
星河眼睛一红,他冲到铁门前,深深地盯着我,深邃的眼神饱含悲伤,似乎要把我烙进脑海深处:“一尤,你知道我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
透过眼泪,我望着面前这个男人,他有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这双眼睛不知迷倒了多少的女子,可是,他的眼睛里,只倒映着我的影子…
“我最大的遗憾是,和你睡在一张床上,却碰也没敢碰你…”他忽地笑了起来:“你走吧!如果不走,我就要用这刀逼你了!”
“星河…”我身后有一双手使劲地拉扯着我,可是我仍死死地叩住铁门!
星河猛地把刀扎向自己的腿,一股鲜血瞬间流了下来,他痛呼一声,眼睛里却含着笑意:“这是第一刀,还不走?”
他飞快地举起刀子,正欲往下扎去…
我哭喊起来:“星河,求你了!我走,我走还不成吗?”
…
最后看到他的那副模样一直留在我的心底,这一辈子都消散不了!
一张俊朗如妖孽一般的脸写满了如释重负的悲伤和怜悯,他的嘴唇微微翘起,他留给了我最后一个笑容,我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一双手拖离了原地,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已看不清前方的路,漫无边际地跟着他们狂奔了好久,忽听见后面传来一阵振耳欲聋的爆炸声…
我双腿一软,猛地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我的眼睛里、耳朵里已经看不见、听不见任何东西,直到一直如同潮水一样的浓雾席卷了我的大脑,我瞬间失去了知觉,晕倒在地!
…
等我再次醒来时,已是两天后的清晨,我躺在松软的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看了许久,我在哪里?那一切只是我做的一场梦吗?现在天亮了,我应该起床上班了…
一个轻微的推门声传了过来,我困难地把目光转向门口,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女子,我惊讶地喊道:“钟梅,你不是我梦里的那里女孩吗?”
“梦?”她苦笑一声,眼泪掉落下来:“孙姐,你是病糊涂了吗?那不是梦,那些都是真的…”
我的眼睛瞪得老大,重复着她的话:“真的?”
她用袖口擦了一把自己的眼泪:“那座山塌陷了,孟晏城也毁了,来了好多的警察,找不到任何的生存痕迹,那地坑里的一切…都消失了!”
“我不相信,星河呢?星河到哪里去了?”我猛地摇头,盯着她的眼睛死死不放。
钟梅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星河他死了!连尸体都找不到了!不光是他,湘琴的孩子流产了,一地的鲜血,送往医院的途中,她就没气了。警察在那片山只找到唯一的一具尸体,那尸体是…是…一帆的!”
她痛苦地掩住面颊,哭泣不止。她的眼泪滴在洁白的床单上,很快就淌出一圈奇怪的印记,看起来就像一个不规则的圆形…
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话,我忽然坐起身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星河死了?湘琴也死了?!”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我:“那样的山难,还能活吗?我一直在山脚守着你,我哥吃力地把湘琴送下山,然后他伤口崩开了,现在他就住在隔壁病房!”
我强忍着眩晕,翻身下了床,鞋也没穿就往门外跑去!
我飞快地往隔壁病床冲去,站在门口就大声喊起来:“钟平,钟平!”
这时我才看见这屋子的两张病床上躺的却是两个中年女子,我愣了起来,傻傻了看了她们好半天,忽听见身后一个声音在叫我:“孙小妹!我在对面病床!”
紧接着,我见到了躺在病床上的钟平,他半坐在病床上,关切地看着我:“孙小妹,你还好吗?星河他…”
我强忍了很久的眼泪忽然落了下来,然后我被一双大手拉着坐在了椅子上。
钟平叹了口气,缓缓地说:“山都毁了,人还能活吗?我送湘琴下山的路上,她也已经不行了,那胎儿落了下来,连着脐带拖在地上,我把她背了起来,差一点点,我和她都走不出去了…”
我傻傻地盯着他,他接着讲了下去:“她流血太多,脸色白得像一张纸一样,她糊里糊涂的,已经认不清我是谁了,她把我当成了你,她对我说了好多好多话,你…你要听吗?”
我无力地点点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
钟平迟疑了一下:“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她说…她恨你,从她怀孕的时候就开始恨你了…”
我猛地抬起头来,盯着钟平胡子拉碴的脸:“她恨我?”
钟平迟疑地点点头:“她说你一直不待见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说她只爱陈斌,可是为什么得到的全是背叛,就连最后的虚情假意也是因为所谓的宝藏,而你…”钟平小心地看了我一眼:“而你从来都是一副谁也不在乎的样子,身边却总有一个爱你入骨的男人。她还说…她最恨的是明明看到陈斌出事了,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要过了一晚上才告诉她?她说她早就想好了,离开时,要想尽办法把你关在不见天日的地坑,让你尝尝绝望的滋味。谁知道你有个傻男人,为了救你把自己的命也搭了进去…”
我置若闻地听着他絮絮叨叨,脑子里一片空白,湘琴恨我到了这样的程度吗?
“她还说,那洗发膏里,她提前就放入了东西…而她那天,戴了一双透明的手套,你大概是没发现吧。”钟平的声音犹在耳朵回响。
“孙小妹?孙小妹!你还在听吗?”他忽然摇了摇我的胳膊。
我从一片混沌中惊醒过来,我呆呆地望着病床上的钟平。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飞快地冲回自己的病房,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躲进了那个黑暗、寂寞的空间里,似乎这样就能阻挡外界一切的风浪!
晕晕沉沉中,我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
九岁的湘琴,扎着马尾辫,喝斥着几个欺负我的男生,然后温柔地拍拍我的肩膀:“别怕!他们再敢欺负你,就告诉我,我给你撑腰!”
十八岁的湘琴,穿着蓝色的校服裙,兴奋地抓着我的双手:“一尤,太好了!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了!我们不用分开了!”
二十二岁的湘琴,脸颊绯红、眼里闪着幸福的光芒,轻声在我耳边说:“陈斌刚刚…亲我了,我心跳好快,我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
林林总总的往事一幕一幕就像电影一样浮现在我的眼前,想着想着,我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更多的眼泪流了下来,悲伤汹涌而下,再坚强的自己也无法抵挡,我的心瞬间破成了碎片,这些碎片每一片都带着淋漓的鲜血,把身体的每一点小确幸都粉碎个干净,自己似乎被扔进了冰冷的湖面,然后陷入永生永生都无法停歇的漂泊…
不知道过了多久,是钟梅把我从被子里拖了起来,她塞给我一个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我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两个字:余燕,足足看了半响,才接通了它…
“一尤,你最近失踪了吗?我打了无数次你的电话!我都快报警了!你现在在哪里?我不管你在哪儿,你快回春城吧,祁然他…后天就要手术了!初步怀疑是恶性肿瘤,你不愿意再见他一次吗?喂…你听得见我说的话吗?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