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饭碗

作者:三酒

“嘭、嘭、嘭--”

 天才擦黑,大门就被撞响了。住在院子里的人停下洗碗的活,村长估计今天看多了死人有点压抑,滴水的手随意往衣服上擦了擦,骂骂咧咧的就要去开门。

 我睡了一下午才起床吃饭,看他那一点防备都没有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大喊了一声让他别开门,无视村长威严扫地的尴尬样子,我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

 门外晃悠着两三个人影,我以为是饿狠了来要饭的村民,谁知道我凑门前准备随便问几句的时候,那些人影慢慢的又走开了。

 “…怎么有点不对劲啊?”我凑在门缝那使劲看,发现确实刚才撞门的人走远了,虽然心里老觉得有点不对劲,但天已经差不多黑了,我是不敢出门了。

 “外面是谁啊?要是熟人真饿了,那我就去熬点米粥给他们带回去吃吧?老让人这么饿着,我也不落忍。”我妈站在院子里看我没开门,一脸不忍心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问我的意思。

 “天太黑没看清是谁,有好几个,没说话就走了。”

 我回头跟我妈说了一句,心里依旧不踏实,干脆搬了把椅子直接坐到门口,时不时的透过门缝往外边看看,和大家在院子里闲聊着。

 “啊--”

 过了没多久,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划破黑暗,从隔壁邻居家传来,隔壁家里住着3口人,今天我看见去山上找吃食的其中一个就有他家的男人。

 “大嫂子,你们那边出什么事儿了?”

 我妈被尖叫吓的一哆嗦,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冲隔壁喊,两家的院子就隔着一堵墙,倒是肯定能听见,但尖叫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钟后,隔壁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一院子的人都齐刷刷的往院墙那边看,我爸受不了这个氛围了,拿了修房顶用的木梯架在墙上就往上爬。

 我本来想自己上的,可我爸速度太快,两下就上去了,我连拦的时间都没有。

 “爸,隔壁出什么事了?”看我爸半天没声,我站在梯子下面问道。

 我爸一句话没说,沉默的让我害怕。在我们再三催问下,我爸才僵硬的转身低头看着我们,脸在火光的阴影中忽隐忽现,声音颤抖着说道“死,死人了…有人杀人了…。。”

 “爸,你先下来再说!”我心里一紧,连忙往梯子上爬了两级,拽着我爸的裤腿把他拽了下来,自己替了他的位置爬到墙头看。

 隔壁院子里躺着两个人,就是女人带着两三岁的孩子,身上全是血,明显刚死不久。再具体的离的远了我也看不太清楚。

 这几天死人看多了我也有了些免疫,以为我爸是看见尸体吓的,刚准备让我爸再搬个梯子过来我好翻墙过去看,就听见墙根下边有声音,往声音的方向一低头,我差点倒栽葱摔下来。

 三个人站在墙根下边紧紧的贴着墙,高高的抬着头,六只眼睛直勾勾的仰望着我,熟悉的灰白和泛绿的皮肤,这是我今天和村长才一具具看过的尸体!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和尸体眼睛对视的经历,那种从脚底心凉到头顶的感觉真的让我吓的连呼吸都憋住了,牙齿一直嗑嗑嗑的打颤,张嘴想说话,一个没注意把舌头都咬破了,火辣辣的疼从舌尖传来,好歹因为疼痛转移注意力,我终于抖的没那么厉害了。

 “呸!我去你妈的!死了就好好的去投胎,在这儿吓唬谁呢!”

 我怒从心中起,含着带血的唾沫吐了一口,张嘴就一阵乱骂,怎么脏怎么骂,老一辈都说脏东西怕人骂,我既是死马当活马医的试试,也是声音吼大点好壮胆。

 不用不知道,这效果比我想象的好太多了!从我吐口水开始,那三具行尸就马上低下了头,在我的骂声中跌跌撞撞的往隔壁的大门走去。

 我整个身子基本上都骑墙头上了,一直骂到确定他们三个走了,我才虚弱的趴在墙头上,被吓过头又打鸡血一样的骂了半天,我现在冲劲刚过,浑身冷汗把衣服粘在身上,在墙头上被冷风一吹,那滋味,销魂的我手脚都僵了。

 在墙头上喘了半天,我虚弱的被下面的人接了下去,腿软的根不稳,一落地就坐地上了。

 “爸,你是不是看见那三个死人了?”我后怕的看着我爸问道。

 谁知他一愣之后脸色更白,嘴皮子哆嗦的说道“我是看见三个男的,那感觉不像活人,可没想到真是死人…”

 “什么死人男人的?你刚才在上头骂了半天是干嘛呢?”村长在我身边着急的转悠,其他人也紧张的看着我,他们都没看见隔壁的情况,就靠自己想已经吓的要死了。

 “村长,今天咱们去看的那些死人,又活…不对,像僵尸,都起尸了!刚才三个去隔壁把人咬死了,我爬墙头的时候就在下面直勾勾的看着我,后来被我骂跑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把刚才的情况一说,有几个人连忙去拿东西把大门给堵上了。跟我见过那些尸体的村长更是吓的站都快站不住了,六十多岁的老头面无人色的看着我,皱巴着脸都快吓哭了。

 我看大家都被吓的不敢啃声,后面的话也咽回肚子里。其实我怀疑天刚擦黑的时候撞门的也是那些诈尸的死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又走了,结果就把隔壁的给害死了…

 “儿子,你说隔壁被咬死的那母子两,会不会也…”隔了一会儿,我爸不确定的看着我说道。

 我虽然觉得那些尸体应该不至于像丧尸一样咬谁感染谁,但说真的,我更怕万一成真了,就算尸体不会翻墙,但一想到墙那边就是两个时刻想咬我们的行尸,我就浑身不自在。

 纠结了一会儿,我一咬牙,把我家打水果的长竹竿找了出来,在一头绑上沾了油的麻布,又爬上墙头,把这个超长的火把点燃,艰难的把带火的一头伸到尸体身上。

 那两具尸体不知道怎么的,一点就着,我本来都没奢望这么简单把尸体烧了,谁知道火势大的我开始担心会不会把房子烧着了。

 不过这火燃的快灭的也快,才十多分钟,两具尸体就变成了一堆勉强能看出点人形的焦炭。

 空气里全是肉烤焦了的怪异味道,冬天风没夏天大,这气味半天散不开,闻着我差点没忍住吐出来。我觉得要是能熬过这一劫,半年内我不会碰烤肉了。

 处理完尸体,我们家又陷入沉默中。我妈把衣角都快揉烂了,最后还是没忍住的跟我说“隔壁的被僵尸咬死了,那村子里其他人会不会也…”

 我抱了抱我妈没啃声,隔壁这种情况肯定不会是个例,要是放平时我还能打电话挨家挨户通知千万不能开门,但村子被泥石流封了之后就再也没信号了,电也断了,现在家里都是点的蜡烛和小柴火堆,根本没办法联系别人。

 除非有人肯在这大晚上,外边又不知道游荡着多少僵尸的时候出去一家一家的通知。

 谁都怕死,连至亲之人在外边我都不一定有勇气出去,更别说为了那些说白了只能算普通熟人的村民出去找死了。

 安慰了我妈两句,我们全部陷入沉默。姥爷叹着气给院子里的观音像上了柱香,嘴里念叨着菩萨保佑,全家平安之类的话。

 这些平常在寺庙道观里最常说的吉祥话和祈愿,竟然成了我们现在最迫切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