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憋五这么说,也不是无的放矢。他感觉到,瞒任和其父马卫国在性格上有很大的相似之处,几乎可以说就是一个人。说话神态,思考方式,最关键的是眼神。梁憋五说,那种看透人心看透世态的眼神,是怎么也模仿不了的。
梁憋五虽然不懂什么遗传学,但他不相信在没有父亲教育的前提下,儿子能和爸爸光凭借血缘关系就会如此之像。他甚至怀疑过,瞒任会不会就是马卫国,他们父子俩其实是一个人,和自己一样,改头换面隐姓埋名。
为此他秘密做了很多调查,甚至连瞒任出生证明都搞到手了。可以明明白白说明一个问题,这两人确实是父子,而不是一个人。
这个搞不清的心结,也让瞒任蒙上了一层神秘而恐怖的面纱。梁憋五听从他的调遣,也是想弄清楚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我问他,你听没听说过转世人?
梁憋五摇摇头:“像马宝那样?轮回转世?”
我整理一下思绪,简单把尹秋风转世刘燕的事,说了一遍。梁憋五眼睛瞪得贼大,几乎屏住呼吸。我说:“根据刚才瞒任脑部CT,和他儿子马宝的种种异常,有理由相信,瞒任应该是个转世人。”
梁憋五五官都在颤动,好半天他才说道:“你的意思是,瞒任是他爸爸马卫国转世的?”
我说:“还记得福尔摩斯怎么说的,去掉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也是真相。目前来看,这也是最符合现实逻辑的推论。”
铜锁咳嗽一声:“我记得刘燕说过,如何转世,转世成什么人,她自己无法控制。为什么马卫国一转世,就能成为自己儿子?还有一点,也是最大矛盾之处,转世人是不能行房的,马卫国可是三代同堂啊。”
“转世成自己儿子或许也是无法控制的意外呢?”我说:“既然能转世成不相干的人,那为什么就不能转世成自己儿子?当然,还有一种更加匪夷所思的推论。”
这也是我刚才听完梁憋五的叙述之后诞生的一种想法,那就是,马卫国这个转世人的转世,已经由不可预料的随机模式,变成了可以控制的自由转世。
简单一句话,他进化了。
这就有点可怕了。我由此想到很多,现在看来,这个世界上类似刘燕这种转世模式的人,应该还有很多,现在就冒出一个瞒任。本来他们这种人的转世方式,是随机分配,下一世是什么人自己无法控制,而且无法行房繁衍下一代。而马卫国取得了突破性的进展,他不但可以操控转世的结果,还可以自由地生孩子。
他的下一代,马宝,继承了他转世的神秘基因。不过这基因变异了,导致马宝成了一个无法想象的转世怪物。他可以转世轮回,但只能在自己的身体内进行。
如果任由这种情况发展,这个世界会变得越来越可怕。瞒任这一代死了,但是他可以自由选择下一代转世寄生体。比如哪个皇亲国戚福晋太后的怀孕了,他借机转世,成为天生的龙种,手握权柄,那还不是任由着他可劲的折腾。反正他也没心理负担,大不了折腾完天下一死了之,转世而去。
他可以拿人间做试验场,进行各种各样的社会试验,可以毫不顾忌生命的价值。整个地球完全就是他的游乐场,他的在线游戏,他可以无数次读盘重生。而我们,不过是他这样转世人游戏中的NPC炮灰,在他们眼里,人命不过就是个数据,这个死了,那个又生了,无所谓。
“不能这样!”我大吼一声。
铜锁和梁憋五刚才看我沉思,他俩没有打扰,而是换衣服的换衣服,收拾资料的收拾资料。我突然这一嗓子,把他俩吓一跳。铜锁砸吧嘴:“操,你又做白日梦了。”
我把刚才的想法和他俩说了一遍。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铜锁道:“这些都是你的妄想。”
梁憋五若有所思,没有急着反驳我,他慢慢道:“如果瞒任真的像刘洋所说可以自由转世,那他真能干出折腾地球的事。我太了解这个人的性格了,极为暴戾。但是吧,刘洋你也是多想了,一个人就算有再大的能耐,但他要成大事,尤其是君临天下,那还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不是简简单单靠个人能力可以完成的。要顺势而为,一呼百应,面临重重逆天考验。超人牛不牛?也没看他当地球球长啊。”
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一下,眼睛越睁越大,明显是想到了什么事。
“怎么了?”我问。
“我,我操…”梁憋五大声道:“那个洞!那个洞里可以看天下大势!瞒任占据那个洞,他不会是真的想…”
我和铜锁对视一眼,心往下一沉,如果真是这样可就麻烦了。李扬想得到那股力量,瞒任捷足先登也想得到这个力量。好家伙,这还没咋地呢,两人先成了敌人。只是不知道谁是朱元璋,谁是陈友谅。
“我们得去阻止他。”梁憋五再也坐不住了,他急匆匆往外走。
我拦住他:“你也太着急了,不差这一点时间。我还有问题问你,你说瞒任把你搞到这里做人体试验,他究竟要试验你什么?”
梁憋五长叹一声:“我其实一直也想不明白,但是听你刚才说到转世人,我这才清楚。瞒任知道我是不死人,他把我弄到这里,是为了研究我不死的原因。我想…他很可能想把我不死秘密和他转世的秘密结合起来…”
我听得几乎窒息了,好家伙,仅凭我们分析,这瞒任简直就是个天下第一等的怪异狂人,堪比当年科学怪人弗兰肯斯坦。
我们正要出门,铜锁指着昏迷在地上的眼镜男说:“他怎么办?”
梁憋五叹口气:“让他自生自灭吧。”
我们来到上面的诊所,真是恍如隔世,外面的天空昏昏蒙蒙,乌云翻卷,似乎要下雨了。
“明天我要去岭子山,找瞒任摊牌。”梁憋五说。
他现在确实有了资本,瞒任抓住他小辫子,他也同样捏住了瞒任的小尾巴。没了心理负担,光凭武力值,梁憋五不在下风。
“我们也要一起去。”我说。
“你就别添乱了。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梁憋五问。
他都坦诚相待,把秘密告诉我们,我也没理由瞒着他。便把白婆婆走阴救王晓雨,李扬魂魄错位,借身还阳的事说了一遍。
梁憋五哑然失笑:“别看我不是个普通人,但我今年遇到的事情,能顶过去几十年。好吧,你们也一起来吧。”
约好了时间,我们分手。过了一晚上,一大早我刚朦朦胧胧醒来,就听到一阵电话响,梁憋五他也有点太着急了,这才几点。
我接通电话,却意外地发现居然是王晓雨打来的。
王晓雨就是李扬。
李扬在电话里说,他和瞒任面对面谈判了。我一听就愣了,忙问怎么回事,电话信号很差,李扬在那头嘶嘶拉拉的也说不清什么,他只是说具体情况见面再说。
我赶紧叫醒铜锁,又给梁憋五打电话,我们急匆匆打车到了岭子山。岭子山是个海拔七百多米的大山,此时正是寒冬腊月,草枯树黄的。这年头人们环保意识也差,枯树叉上全是破塑料袋,让风一吹,乌啦啦的像一面面旗子。
藏着神秘洞窟的山头在岭子山紧里面,真要走过去,也得翻山越岭。大冷天的,山里风极硬,吹得我们脸生疼。走了大概两个小时,我棉衣里的内衣几乎都湿透了。外面冷,里面热,这个难受劲。
这时,我们就到了一条山涧前。两座悬崖之间架了一条铁锁链子桥,上面搭着的板子几乎掉光,往下一看,风吹树动,深不见底。梁憋五指着对岸:“过去就是了。”
他说的轻松,走的更轻松,扶着铁链子,蹭蹭蹭就过去了。
我和铜锁走在后面,那链子也不稳,让风吹得左摆右晃。我们没敢往下看,小碎步挪着,好不容易爬到对岸,一踩到实地,当时就跪了。
梁憋五摇摇头,指着眼前一条开发出来的人工路说:“拐过去不远就到了。”
我和铜锁互相扶持着,走完最后一段路,眼前出现一溜大大的围墙,一扇结结实实的铁门矗立在面前。透过铁门的窗格,看到里面又是一条长长的人工路,一直蜿蜿蜒蜒通道山的远处。
目测来看,这工程量相当的大,简直就是一座庄园。
梁憋五走到铁门前,尝试着一推,居然没锁,吱呀一声开了。他慢慢推开门,我们狐疑地走了进去。在铁门旁边还有个类似警卫室一样的房间,梁憋五走过去敲敲窗,没有任何声音。
我们互相看看,他走到警卫室前,一推门,应声而开,也没锁。我们走进去,警卫室面积不大,不过里面遍地狼藉,什么报纸被褥茶杯茶缸饭盒子,洒了一地。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
坏了,是不是出什么状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