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机传了一圈最后回到姚兵手里。
姚兵道:“情况大家都看到了。包括先前逝世的两位战友,还有一位疯掉的贺平,短短时间里,先后出了四条人命。我觉得大家都是求财,用不着搏命。现在我再重申一次,如果谁想走,可以自由离开。”他看了一眼杨林:“杨总,你看呢?”
“我没意见。”杨林说:“姚老大有句话说得好,大家都是求财。谁想走可以走,佣金我们集团会一分不少按照合约支付。这样吧,谁想走举手,凑四个人可以发一辆车离开这里。”
说完这句话,在场的十几个人谁也没说话。半晌,有个留着短发,看样子挺英姿飒爽的姑娘说道:“杨总,姚老大,我们虽然是求财来的,但我们探险这一行的人都有个行为宗旨,那就是探索事情的真相比什么都重要,可以用任何代价来换取。我们做这一行,就有这一行的觉悟,我们不会当逃兵的。”
她说得掷地有声,我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姚兵点点头,继续道:“那我再老生常谈一次,大家不要嫌我烦。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所有人包括我都不能单独行事,必须两个人以上在一起。对讲机全部打开,随时保证联系畅通。”
队伍里有人说道:“老大,这个山猴子会不会和日本人的秘密工程有关系?村民们迷信说是山神派来的山猴子,我觉得没这么简单。”
姚兵说:“具体情况,我一会儿还要再去验尸,再到现场查看查看。没事的话,大家都休息吧。下一步计划等我回来再说。”
大家都散去,杨林冲我招手,我走过去。杨林道:“这里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姚兵,我爸爸的意思是让刘洋参与到整个计划的决策当中。”
姚兵看看我,脸上带着微笑,看不出其他情绪,点点头说:“希望我们配合愉快。”
我赶紧道:“我还得向老大学习。”
姚兵笑:“我们不是开会,用不着喊口号。这样吧,我现在要和村里人联系去调查凶案现场。刘洋,杨总,咱们一起去吧。”
杨林冲我眨眨眼。我只能听从。
除了我们几个,姚兵还带着那个留短发的姑娘。我们互相介绍才认识,这个姑娘叫钟秀,别看年纪不大,却是资深探险玩家。家里有钱,留学日本,闲着没事就和一群登山爱好者攀登各种险峰,并以此为乐。她和姚兵认识很早,还颇有点缘分,当时她在日本爬一座山,结果和外面失去联络,困在山里很多天。姚兵受到钟家委托,孤身一人入山救了钟秀,算是救命恩人。
听到这里,我问姚兵:“姚老大以前还去过日本?”
“全世界什么地方我都去过。”姚兵淡笑。
据我观察,这两人虽然不是情侣,但关系非常好。至少姚兵非常信任钟秀,要不然处理这样的事也不会带上她。
我们来到村部找到村主任老关,关主任正在和那个老安商量什么事,看到我们来了,起身欢迎。
姚兵把来意说了,关主任点头:“那就去凶案现场看看吧。”老安在旁边说:“我想在隧道做一场法事,希望你们能支持。”
姚兵脸色不好看:“这个问题我已经说过很多遍,那条隧道非常危险。”
老安道:“正因为不干净、危险,所以我才选择那里做法事。”
旁边的钟秀看我和杨林疑惑,低声说:“山里有一条废弃的军用隧道,贺平就是在那里疯掉的。”
我一下想了起来,杨慕云最开始派来的两个人,一个疯掉一个死了。死去的那个人尸体就是在隧道口发现的,难怪那个地方就连姚兵都谈之色变。
同时我又想到一个问题,贺平手里的算盘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难道就是在那个隧道里?
我们出了村部,关主任和老安带着我们一起向村尾走去。在路上,关主任介绍说,死的这两个女人,是母女俩。孤儿寡母的非常不容易,头天晚上还看到她们俩在家吃饭。可第二天一直到中午,大门还紧紧关闭。他们这个村,远悬山外,相当于一个独立小国,一共就那么几百个人,村民们熟头熟脸,村里基本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像这母女俩这样,一直到大中午门还紧关着的,那是非常少见。
有热心邻居就去叫门,推门一看,当时就吓傻了。遍地的残肢,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钟秀听的奇怪:“关主任,晚上他们没听到什么声音吗?”
“一点声音都没有。特别静。”关主任说。
说着话,我们到了这户人家。这母女俩看样子过得挺苦,前后两间柴房,没有院子。大门是木头的,有些破烂,左右两边挂着对联,门上还贴着福字。对联和福字不知挂了多久,风吹雨打下,红色几乎洗掉,泛着一片暗黄色,看着有些阴郁的阴森感。
关主任轻轻推开门,这是凶宅,人都死绝了,也就没必要上锁。一开门,里面顿时扑面而出一股说不上来的气味。说臭不臭,说腥不腥,气味虽不十分强烈,但令人很不舒服。有点恶心。
这玩意还真是邪了,没等走进去,马上就感到温度陡然降低,那种寒气渗了出来。关主任在门口不动,显然他是不想进去。
姚兵也没理他,第一个进了屋。钟秀刚要进去,我说道:“你是女孩,这样的地方不干净,最好不要进。”
她冲我笑笑,露出一口白牙:“谢谢。”还是走了进去。
杨林呵呵笑:“没想到你小子还挺怜香惜玉。”
我赶紧道:“杨总,要不你在外面等着,里面不干净,别冲了你的龙体。”
杨林打了我一拳:“扯淡。赶紧进去。”
一走进去,好悬没把我呛出来。这里面味道实在说不上来是什么,就像是木头在水里泡烂了的霉味,辣的眼都睁不开。
这屋子也逼仄,又矮又小,几乎没什么家具。就是一床土炕,一张破桌子,几把破凳子。墙上贴着老式年画,旁边是挂历牌。窗框上还悬着几串红辣椒。整体色调是那种岁月沉淀的土黄色,极为压抑。这地方别说常年住,就让我呆一刻钟,都要崩溃掉。真是无法想象,这一对母女生活的是如何艰苦。
老安用手在地上指了指:“尸体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因为这里光线实在晦暗,阳光难入,所以姚兵打亮了手电。他戴上白手套,蹲在地上,用手电慢慢照着地上的痕迹。
就冲他这一手,我真的挺佩服。人家做老大确实有做老大的气派,身先士卒,查看凶案现场,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看了看,他站起来,又用手电扫了一圈屋子里,半晌对我们道:“这里不是凶杀第一现场。”
听到这句话,老安非常吃惊:“什么?”
姚兵道:“最简单的道理,肢解尸体,尤其是那种创口的伤,会导致血液大量迸溅。可是在这里,除了地上有些血迹的痕迹,墙上炕上包括其他东西,我都没看到有血液的痕迹。”
老安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钟秀说:“这你还看不出来吗?母女俩是在别的地方被害的,杀死之后,再把尸体转移回屋子。”
别说那老安,就连我和杨林都觉得匪夷所思。被害的母女俩晚上在自己的房间关门关窗睡觉,然后被什么东西无声无息给掠走了,在别的地方肢解凶杀之后,人家又无声无息把肢体残骸送了回来。
这整个过程,先不谈动机,就手法来看,一招一式透着专业、严谨,凶残不失冷静,谨慎透着诡异。
我有点质疑这是什么山猴子做的了。山猴子,听这名就属于畜生一类的东西,畜生杀人哪有这么算计编排的。
老安道:“我说怎么在屋子里招不到她们娘俩的魂儿。原来她们不是死在这里。”
听他介绍,这个村有个仪式,凡是人死后,都要招魂安魂,尤其是横死的。老安就曾经在这里招过魂,但是没有发现阴魂的踪迹,他还特别纳闷,甚至觉得有点恐怖。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
姚兵飞身上炕,在炕上走了两圈,很仔细地用手电照着。然后来到窗前,轻轻推开窗。
他反复做着开窗关窗的动作,慢慢查看窗台上的痕迹,脸色愈加凝重。
“你们想过没有,”他说道:“为什么凶手在杀人之后,担着被发现的风险,把尸体又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