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这些字奇崛古拙,铁中坚和风冷情却不认得。
二人把目光落到金万流身上。
金万流看了看那石门上的那一行字,瞳孔竟然慢慢收缩起来。而后缓缓道:“这几个字是古突厥的文字。”说完这一句话,便即沉默不语。
成天骄微微皱眉道:“金老头,这一行字写的是什么?”
金万流眼睛注视着那一行字,缓缓道:“这行字是——擅入此门者死。”
这几个字金万流缓缓说出,众人心头俱都一跳。
成天骄脸上微微变色。
江天崖和叶半崖也都是面面相觑。
风冷情心中一动,慢慢道:“金师伯,这一行字是说擅入此门者死,可是这石门洞开,而且那一行血迹也是沿着这甬道,一直通向石门之中,难道那先前偷袭咱们的这个人不怕这一句话吗?”
金万流望着那一行字,沉声道:“也许这一行字只是警示咱们这些倒斗摸金者。与那偷袭咱们的黑衣人无关。——更有一种可能,那黑衣人乃是藏在这突厥帝陵下面的守陵人。”
风冷情和铁中坚相互对望一眼,沉声道:“守陵人?”
金万流点点头道:“不错。就是守陵人。历代帝王建造帝陵之后,惧怕被盗,是以在帝陵之中设置了无数的机关暗器,消息埋伏。更有甚者,有的帝王不仅在陵墓之中安设机关,抑且建制军队,设立守陵人一职。本朝便有护陵卫一职。历代帝王也是莫不如此。只不过有显有隐而已。有的大张旗鼓,有的则默不作声。据我推测,这白眉可汗生前一定是设置了这守陵人。咱们适才遇到的那一个黑衣人或许就是其中之一。”
成天骄缓缓点了点头,道:“金老头所言非虚。老夫数年之前曾经到内蒙古一游,见到一处奇怪的乡村。那乡村就建在茫茫的一片大草原的边缘。乡村人并不多,只有几十户人家。这一村甚是贫穷。我曾经问过他们,为何不离开这穷乡僻壤,或许到外面比经年累月待在这乡村好许多。
那些乡人纷纷摇头。不肯背井离乡,到外面生活。每个人脸上都是决绝之意,似乎这茫茫的大草原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他们不愿离去。
我追问之下,这才知道原来这些人都是达尔扈特人的后裔。
昔年成吉思汗死后便从大军之中精选出五百户人,这五百户人不纳任何捐税,不服任何兵役,并拥有以祭奠成吉思汗的名义,征收募化祭祀用品的神圣权利,因此称为达尔扈特人。
这些达尔扈特人由供奉成吉思汗陵寝的西牙门图德和守卫成吉思汗战旗苏勒德的东牙门图德两大部分组成,牙门图德是主持成吉思汗祭奠,同时管理达尔扈特一切事务的人员。
供奉和祭祀成吉思汗陵寝的达尔扈特是由成吉思汗亲信博尔术后代及所属部落人组成。守卫和祭祀成吉思汗战旗苏勒德的达尔扈特人是由成吉思汗丞相木华黎后代及所属部落人组成。
这些达尔扈特人也便是成吉思汗陵墓的守陵人。
蒙古族盛行密葬,是以传说成吉思汗死后,其遗体被运往漠北肯特山下某处,在地表挖深坑密葬。其遗体存放在一个独木棺里。所谓独木棺,是截取大树的一段,将中间掏空做成棺材。独木棺下葬后,墓土回填,然后“万马踏平”。
万马踏平之后,植树为碑。为了便于日后能够找到墓地,在成吉思汗的下葬之处,当着一峰母骆驼的面,杀死其亲生的一峰小骆驼,将鲜血洒于墓地之上。等到来年春天绿草发芽之后,墓地已经与其他地方并无任何异样。后人祭祀成吉思汗时,只需牵着那峰母骆驼前往。母骆驼来到墓地后便会因想起被杀的小骆驼而哀鸣不已。祭祀者便在母骆驼哀鸣处进行隆重的祭奠。可是,等到那峰母骆驼死后,就再也没人能够找到成吉思汗的墓葬了。
那成吉思汗陵后来也无从得知。
五百户达尔扈特人终年守卫在此,他们守卫的不只是一座传说中的王陵,更是一种信念,一种来自千年前的诺言。”说到这里,成天骄慢慢停了下来。这年迈的赶尸匠谈到这五百户达尔扈特人的时候,脸上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敬意。
风冷情心道:“难道此前行刺霍飞崖的还有将李中义掳掠而走的便是这白眉可汗留下的守陵人?只不过这白眉可汗生前却没有留下任何丰功伟绩,不值得任何人钦仰,他留下的这些守陵人暗中出手,伺机行刺,也和那些忠心耿耿,守护在茫茫大草原之上的达尔扈特人大为不同。”
金万流沉声道:“咱们遇到这突厥王陵里的守陵人却是无须客气。”
江天崖大声道:“不错,师傅说得对。四师弟不能白死。”
叶半崖也附和道:“咱们一定要为四弟报仇,拿这守陵人的头颅给四师弟祭灵。”
铁中坚望着那石碑上的字迹,缓缓道:“这一次我和风兄弟在前面带路,我们倒要看看这句话是否灵验。”说罢,向风冷情一摆手,抽出黑龙鞭,当先向那石门后面大步走了进去。
风冷情随即也和水灵跟在铁中坚后面,慢慢走了进去。
金万流,成天骄和江天崖,叶半崖相继而入。
这石门后面乃是一条笔直的神道通向前方。神道两旁分列着十来尊手持各种武器的石像武士。
这石像武士相对而立。手中兵器各不相同。有长枪,有大戟,有巨斧,有丈八铁钺。每一件兵器似乎都是年深日久。兵器上泛着一抹乌光。其中更有两名石像武士手中所持的是瓜形武器。
这些石像武士雕刻的栩栩如生。石像脸上眼耳口鼻俱全。神态各异。有的凝重肃穆,有的双目大睁,似乎眼中满是怒意。
成天骄这一次和那蛮子僵尸走在最后。眼光不住四处环望。火折子火光映照之下,这两排的石像武士简直像是活生生的人一般。
火光明明灭灭,在那些石像武士映出一道道虚影。
风冷情心中一动,走在这石像武士环绕的神道之上,感觉好像走进了这些石像武士所生存的古代一般。
七个人眼看就要走到尽头。忽然之间,左首的倒数第三个手持丈八铁钺的石像武士猛然间双目暴睁,口中大喝一声,而后手中的铁钺夹着一道厉风,向走在中间的叶半崖一下猛击过来。
这一下夹带着一股凌厉的劲风,向叶半崖斜斜劈落。
金万流脸色一变,陡然间伸出手,一把抓住那叶半崖的胳膊,同时身子向后急退,猛然间飞出五六丈开外。
那石像武士的铁钺一击落空,猛地落在神道地上,只听当地一声大震,地面之上的青石被生生击碎。
众人此时也已看清,那石像武士根本就是一个身穿一身土灰色衣袍的中年男子,脸上易容成那石像武士的摸样,趁着众人无备之下,这才暴起发难。
那假冒的石像武士一击不中,脸上微微变色,随即转身便欲逃之夭夭。
铁中坚大喝一声:“哪里走?给我留下吧。”手中黑龙鞭回旋而出,向那假冒的石像武士夭矫而至。
这边厢众人都是心同此想。眼看着这暗中行刺众人的敌人募地出现,岂能让他就这般轻易溜走?
铁中坚黑龙鞭舞动的时候,金万流已经松开叶半崖的臂膀。叶半崖虎吼一声,抄起羊角锄,和江天崖分从两边攻了上去。成天骄一挥手,那蛮子僵尸也当即舞动手中巨斧,迈开大步,蹬蹬蹬蹬向那假冒的石像武士扑了过去。
风冷情和水灵对望一眼,当即分开,各自守住一个方位,将那假冒的石像武士团团围住。
金万流眼睛盯着那包围之中的石像武士,嘿嘿冷笑,金万流心道:“这一次就算你插翅也难飞。”
那石像武士心中暗暗叫苦,只见火光之下,那大胡子手中一个黑黝黝的鞭子席地而来,向自己脚踝卷去。
这一下倘然被这根鞭子卷住,那里还能逃走?
石像武士右手铁钺猛地往下一撑,整个身子募地里飞了起来,这一下堪堪飞出三四丈远,还未落地之时,只见身前募地多了一具僵尸。那僵尸两只眼孔之中黑洞洞的望着自己,手中一把巨斧猛地向自己当头劈落。
这一下若是劈中,怕不要将自己劈成两半?
石像武士大惊之下,手中的铁钺猛地挥起,向那巨斧迎了上去。半空之中只听一声大震。那一把巨斧和铁钺相交之下,发出震天价的一响,石像武士只觉虎口巨震,整个身子不由自主从半空跌落。手中那一把铁钺也被那蛮子僵尸震得直飞了出去。当地一声落在远处地上,又砸碎了一块青石。
石像武士低头一看,只见右手虎口鲜血岑岑而落。还未及思索该如何处理,只听两侧劲风响动,抬头一看,只见两根奇形怪状的兵器,已经从两侧分别攻了过来。而对面那个蛮子僵尸手中挥舞巨斧,复又向自己大步赶了过来。石像武士环顾四周,只见神道之上,在自己周围数丈开外还错落有致的站着四个人。四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个个都目光森冷的望着自己。
石像武士心中暗暗叫苦。脚尖一点,身子凌空而起,向神道上方的洞顶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