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保仁医生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大约六十岁年纪了。他是这里最有资格和威望的医生,但是现在处于半退休状态,大部分工作都交给他的学生在做。他愉快地接待了妘鹤和涵冰,问她们哪里不舒服。涵冰夸张地说自己有神经衰弱还有颈椎病甚至还有不孕不育,反正能想起来的病她都说了个遍。
郝保仁极其温和地听她的胡言乱语,然后开了一些没有副作用的中药药丸,无非就是调补气血的中成药。他根据自己多年的行医经验推断她们可能只是想找个机会闲谈一下。
等这些形式的东西进行完之后,涵冰才说出她们这次来的正题:“郝医生,我们有件事情想问问你。其实我们不想麻烦你,可是我们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该找谁才好。但是这件事对我们很重要。”
郝保仁医生对这番开场白温和地回答:“有什么事我能帮你们的一定会帮的。”
“实际上这件事和王福永有关。我们听说他昨晚上突然去世了。今天我们听到这个消息很吃惊。”
“是的。我也感觉很突然。昨天见他的时候似乎还兴高采烈呢。”但涵冰能注意到他这段话只是在应付她们。作为医生,他们早见惯了生死,对这种突然死亡早麻木了,更何况他也很老了。
这时,妘鹤开始接话,她需要尽快进入正题:“我们昨天还坐在一起聊天。他告诉我他去过很多地方。”
医生点头说是的。对此他深有体会,他曾多次被王福永骚扰过,多半是有关他的那些惊险过去。
“他说到他的家庭,而作为回报,我向他说了一点关于我的一个小侄子得病不幸去世的事情。他听到的时候非常同情地把我侄子的照片拿了去。这时,黄勇夫妇和郭怀秀夫妇有说有笑地突然来了。他们坐下来要了饮料,于是我们一起聊天。聊得很高兴。但是王福永一定把我的照片放到他的钱包里。并且把钱包放在他的口袋。当时我没有留心,但是事后我想起来了。我准备找他要回我侄子的照片,那是我仅有的一张照片。可怜的孩子。可是今天早上我准备向他要的时候,你看他却突然去世了。”
郝保仁认真地听完妘鹤的解释说:“那么你的意思是要拿回那张照片,是吗?”
妘鹤感激地点点头说:“是的,我就是这意思。那是我手里唯一的一张照片。我不想失去这张照片,那是我对他仅有的回忆。所以我冒昧来找您,看您能不能帮忙找到那张照片。我知道您有机会接触到他的遗物以及类似这样的东西。”
“当然。我相当理解你的心情。你找我真对了,事实上,明天警方就会有结果了。而我能从警方那里查看死者的遗物。不过你要告诉我那张照片是什么样子的。”
妘鹤想想说:“一个*岁的小孩,骑在一头牛上面。那不是真的牛,只是一个雕像。大概就是这样子的。”
“好吧。我明天一定会过去检查一下,一有消息我就给你电话。”他从椅子上起身,送走了妘鹤和涵冰。
这样的一天寂寞又冷静,晚上的乐队也取消了。晚上七点,大家兴趣索然地在餐厅吃了晚饭。多半聊的话题也是关于王福永的突然死亡。涵冰到处乱窜,四处打探消息。妘鹤安静地待在自己的房间看书,十点准时睡觉。她要等待医生的电话。
尽管妘鹤对王福永的死怀疑重重,但警方最后的结果依旧是自然死亡。他没有什么亲人,妻子很早去世,没有子女。他没有什么可以让他在世界上任何地方落脚生根的。他在这里是个唠叨烦人的家伙。总是讲那些夸张虚构的个人经历。现在他死了,和人们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没有人在乎他,大家的生活依旧继续。再过一个星期,没有谁会记得这里曾经住过这么一个人。
只有一个人还在意他,那就是妘鹤。她还在想王福永的死真的只是一次意外?一次喝酒的意外?不过葬礼过去的中午,她就接到了医生的电话。他在电话中告诉她,王福永的遗物中没有她要的那张照片。妘鹤当然明白遗物中不会有她虚构的那张照片。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借口,一个可以寻找那张凶手照片的借口。为此。妘鹤再次向医生打探说:“您确定那张照片不在他的钱包里吗?”
“不在。实际上也不再他其他的东西里。他的所有东西我都翻过了,只有一些零碎的个人物品,有两张老照片,但是没有你提到的那张照片的任何迹象。”
“他的死亡似乎相当突然,但是我认为您作为医生一定不会惊讶。”
“你要这样说我不反对,但是我从没有想过他会死。坦白地说,我一直认为他身体很好,他从来没有找我看过病。我也从来没给他量过血压什么的。”
“可是大家都说他有高血压。”
“或者吧,大家是这么说的,但我从没有听他对我这么讲过。”
这时,妘鹤把话题重新转移到照片上面,她继续问道:“你是说他的钱包里没有任何照片是吗?”
“是的,有一张很老的照片,是他自己年轻时的照片,还有一张是他和一个女人的合影,我想应该是他们的结婚照,其他的就没什么了。要知道我找得很仔细,我可以肯定你说的那张照片根本不在他的钱包里。”
妘鹤在电话中友好地道了谢。她放下书本,沉思地看着窗外的大海。有好几分钟都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现在她掌握了一个事实。王福永从钱包里拿出来又那样匆匆忙忙地塞回去的那张照片在他去世后消失了。这不是他应该可以丢掉的东西。他把它放回钱包,那么在他去世后就应该一直在他的钱包里。钱也许会偷,但没人会偷照片。除非有特殊理由,那是因为照片对他构成了威胁。
妘鹤表情严肃。她在想,她该不该让王福永安静地呆在坟墓里呢?不这样做是不是更好?毕竟他已经去了危险够不到他的地方。就连医生都轻易接受了他的死亡。特别是在他的房间里有一瓶药,那是高血压患者必须终生服用的。但是如果有人呢从他的钱包里拿走了那张照片,那么此人也可能把那瓶药放到他的房间。至少王福永没有亲口告诉别人他有高血压。
涵冰兴致勃勃地跑进来说:“我们中午吃什么呢?打从这里死了一个人,我看老板娘的情绪不怎样,就连餐厅的饭菜都不可口了,不如我们出去找家不错的地方吃?”
妘鹤依旧像雕塑一样坐在原地,对涵冰的话置若罔闻。涵冰用手在她眼前晃悠说:“嘿嘿,魂回来没有?用不用给你举行一个招魂仪式什么的?”
妘鹤抬起眼睛,看看涵冰说:“那张照片不见了。”
涵冰已经把照片的事情忘了,听妘鹤这么一提起才想起来:“哇,真的不见了?不会真的有凶手吧?那怎么办?要我说就别管了,警方都放弃了。我们管这闲事干嘛?好了,我们起来吃午饭吧。我都要饿死了,我听说前面不远有家海鲜馆特别不错,我们去吃吧?”
像往常一样,涵冰拽起妘鹤直奔楼下去,把她塞进‘蝰蛇’,一路飞着去她说的那家海鲜馆。妘鹤还没有从她的思路上清醒过来,她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静静地回想她和王福永的谈话。首先,王福永从自己的右肩方向看过去然后他惊慌地把照片塞回了钱包。在她看来他应该认出了凶手所以才有这样的举动。那么从她右肩的方向走过来的有四个嫌疑人。那就是黄勇夫妇和郭怀秀夫妇。因为王福永谈到的凶手是一个男人,所以潜在的嫌疑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黄勇,一个是郭怀秀。如果仅仅从面相上看,他们两个看起来都不像是凶手,但谁会知道凶手必须长什么样子呢?那么会不会还有其他她没注意到的人。她回过头看去的时候没看到有人。她的背后是董国伟的房间,但董国伟不具备谋杀的条件。他毕竟很老又瘫痪了,那么会不会是他的看护秦建,会不会正好王福永看过去的时候,他正好从那扇门里出来。也许他突然之间就认出来了。在那时之前,王福永可能根本就没有注意过他。
毫无头绪,想到这里,妘鹤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息引起了涵冰的注意,她边开车边吹着口哨哼着歌,看起来开心极了。在她的价值观里,生活不过是过一日少一日,与其郁闷倒不如学会享受现在。
她停下吹口哨,劝解妘鹤说:“怎么你还在想那件事情啊。我怎么会你说的,该放手就放手,你必须学会放弃。要我说这里已经很安静了,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我们就安心地住下去吧。如果都像你这样郁闷的话,不过几年你肯定看起来要比我老很多岁。”
涵冰的话多少对妘鹤起了作用,是的,暂时忘却这件事。或者真的是她疑心太重了,王福永确定死于高血压,至于那张照片可能只是他杜撰出来的。但是她们又错了,王福永的那只凶眼带来的罪恶正以迅疾的速度在金沙滩蔓延,很快就有人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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