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军提议的时候,王江也来了。让他诧异的是,刘强竟然没有去看田盛。都龙村的人都知道,刘强和田盛的友谊,那是百分百的基~情,这种基情~巩固几十年了,滴水不漏。
陈军继续向他们推销自己的建议。刘强一板一眼地否决了,他认为这就是在胡闹,但主人孟可和她女儿高宁却很兴奋。她们说她们还从没见识过这里巫术,这种东西一定很有意思,要远比喝茶聊天打牌有趣的多。
最后他们终究还是拗不过主人的面子,决定实施一下这个转桌祈灵的游戏。说是游戏,其实不太准确,应该说是仪式。
首先,要把屋里的灯全部关掉,然后找一张合适的桌子。他们从隔壁房间搬来了一张小圆桌。这张圆桌被安放在炉子旁边,他们围桌而坐,电灯也按照要求关掉了。很快,仪式就要开始了。
其实,转桌祈灵和笔仙差不多。刘强坐在孟可和高宁之间。高宁的另一边坐着陈军,再然后是苏辉和王江。
一开始,大家都没当回事儿。他们时而朗声大笑,时而低声细语,要不就说些老生常谈的鬼话奇谈。
“真的有鬼怪精灵吗?要我说全都是人吓人的东西。”
“这什么啊,什么什么都没有嘛。”
“当然喽,鬼怪也得等嘛,需要摆摆架子才会来。”
不知道谁嚷了一句:“拜托大家安静下来。我们这样喧闹仪式完全没办法进行嘛。哪个神仙会在这种情况下现身?”
于是,大家又窃窃私语了一会儿才逐渐安静下来。
屋里一片寂静。什么都没有。
“这桌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陈军首先不耐烦地嚷道。
“别吱声。”
就在这时,桌面起了一阵颤动,桌子开始摇晃起来。大家知道,桌仙来了。
不知道谁轻声说道:“桌仙已经来了,我们提问题吧。谁问啊?陈军你开始吧。”
陈军有些诧异:“我,我问什么问题啊?”
“就问来者何人?哪路神仙?叫什么名字什么的?”高宁提醒说:“喂,请问有神仙吗?”
桌子剧烈地晃动了一阵。看来她的问题算是问对了,确实来了一位桌仙。
“问他是谁?”
没有回答。
“让它拼写出自己的名字吧。”
桌子又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双头鬼还是煞灵?”
桌子又摇晃了一下。好吧。桌仙的名字叫煞灵。
“你要给这儿的人捎个口信吗?”
“要啊。”
“给谁捎呢?是高宁吗?”
“不是。”
“是孟可吗?”
“不是。”
这样三番两次问过之后,最后桌仙要对话的人是苏辉。他提到一个叫芳芳的女人。对于芳芳这个女人,苏辉一无所知。这时,不知道谁搞笑地问:“问他芳芳是不是有夫之妇?”
大家就这样不停地逗乐。苏辉不好意思地笑着。年轻人嘛,都是为了逗乐子。炉火一闪之际,他瞥见女主人的脸。那张脸上是十分忧虑的表情,同时又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的思绪不在这儿,是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或者她在筹划什么。
刘强在想着雪。今晚又将是大雪弥漫,道路封山,这样子的话,他一会儿还能去看望他的老友田盛吗?
王江很认真地玩着,可是桌仙却很少理他。口信似乎全部是捎给高宁和苏辉的。桌仙说高宁会去杭州。而且会有人陪着她去。陪她去的不是个女人而是个男人,这个男人叫李豆豆。
李豆豆,这是个很搞笑的名字。大家大笑不止。
“好了,高宁,是不是你在捣鬼。你在使劲儿推桌子。”
“我没推,你瞧,我的双手没挨着桌子,可是它扔在摇晃。”
“我喜欢轻敲桌子,我要让桌仙敲桌子,敲大声点儿。”
“好吧,我看桌仙累了。它不动了。”
真的,游戏停顿下来。桌子没了动静,不再回答问题。
“煞灵走了吗?”
这时,桌子又缓慢地摇晃乐一下。
“还会有路过的神仙吗?”
没有回答。突然之间,桌子开始颤抖,接着又剧烈地晃动起来。
“你是新来的神仙么?”
“是的。”
“有给什么人捎口信吗?”
“有。”
“有高宁的吗?”
“没有。”
“有苏辉的吗?”
依旧没有。在场所有的人几乎问了一个遍。直到最后问到刘强。
“有刘强的吗?”
“有。”
大家看着刘强说:“是给你的,请你拼写出来,好吗?”
桌子开始缓慢地摇晃起来:“田盛?”
田盛?这件事和田盛有关吗?要给田盛捎的口信是什么呢?
桌子开始缓慢有节奏地摇晃,慢得足以让人把那个字的比划一划一划写下来。
死?桌子停顿片刻,是死吗?
这下。刘强诧异了,是田盛吗?它指的是田盛吗?它不会是说田盛死了吧?
桌子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是的。”
一片静寂。有人在大声地喘息。接着,桌子周围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陈军又问了一遍,这次他的话音不同了,带着不安和敬畏:“你是说田盛死了吧?”
“对。”
又是一阵沉默。似乎没人知道下一个问题该问什么,也不知道该怎样应付这殊难预料的突然变化。大家都愣住了。一阵停顿之后,桌子又开始摇晃起来。陈军有节奏地缓慢拼出那个词:谋杀。
孟可尖叫一声,把双手从桌面上哆嗦着移开了:“我不玩了,坚决不玩了,太可怕。”
王江的声音听上去既浑厚又清晰。他在询问桌子:“你是说田盛被谋杀了?”
话音未落就有了答案。桌子猛地一晃,几乎要翻倒,而且只摇晃了一次:“对。”
“天啊。”陈军一边说一边把手从桌面上移开:“这太疯狂了!”他的声音在打战。
“把灯打开吧。”刘强要求道。
他站起身来,摁了电灯开关。强烈的灯光照射在人们苍白不安的脸上。大家面面相觑,默然以对。
苏辉一边说。一边忐忑不安地笑了笑说:“不过是个游戏,完全当不得真。”
孟可也结结巴巴地说:“我们真不该,不该玩这种游戏。”
高宁脱口而出说:“今天是鬼节,可能是哪个恶鬼和我们开玩笑呢。”
这时。刘强阴着脸吼道:“是不是刚才谁推桌子了?我说,让我知道谁在开这种玩笑,我一定拧断他的脖子。”
大家纷纷表白说自己没推桌子,确实是桌子自己在晃动。于是,一场兴高采烈的聚会似乎突然遭到瘟疫似的,全面瘫痪了。现场气氛很尴尬,大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刘强推开扶手椅,走到窗户前,拉开了窗帘。他背对着大家。伫立在那儿。
不知道为什么,王江瞧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念道:“五点二十五分。”自然不自然地,他对了对手上的表。但大家都能听出来,他故意把时间念出来就为了要暗示什么。
女主人孟可首先打破了沉默:“我看。我们最好喝点刺激性的东西。要不要来点青稞酒?”
其他人都默不作声,这种沉默意味着同意。孟可和高宁使了一个眼色。高宁穿过客厅,走进厨房。很快,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瓶青稞酒和几个白酒杯。她给每人倒了一杯,递给他们。
苏辉年龄最大,他尽量使紧张不安的气氛缓和下来:“我们大家喝一杯吧。”
大家应声举起酒杯。只有伫立在窗前的刘强依旧纹丝不动。
孟可走过去说:“你的酒,喝一杯吧,解解寒气。”
刘强似乎刚从自己的思绪中飞回来。他明显一惊,随即缓缓转过身来说:“谢谢,我不想喝。”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夜幕,继而又缓慢地投注在炉子前人们的脸上:“我想我得出去一趟。”
大家立即理解了他的意思。有人问道:“你不会真的去吧?”
“不。恐怕我非去不可。”
“那明天再去,我陪你一起去。今天就到这里吧,天已经黑了,还有这雪~~~”
有人提议说:“如果你真放心不下,你可以先打电话试试。”
刘强听从了他的建议。可是房间内的固话不知道怎么了。完全打不出去。或者大雪把线路损坏了。手机遭邪了,全部都是不在服务区。这该死的天气。
最后,刘强喃喃着:“说真的,我想要确认他是不是安然无恙。这不过是愚蠢的迷信,情况就是这样,我也不会相信这种鬼话,可是,我还得去看看~~~”
“可是道路已经不通了,你准备怎么去呢?”有人提出疑问。
“我可以两条腿走着去。”他毅然决然地回答说。
在这种天气下,还是在崎岖的山道上,这个想法糟透了。于是,大家忿忿劝说他等明天雪下小一些再去。但无论大家怎样劝说,请求他别去,可这对意志坚强的刘强来说完全免疫。他决心徒步走到镇上去,亲眼看看老友是否真的安然无恙,这种想法一发不可收拾,他是很有执行力的人,他说一不二。说完,他大踏步离去,其余的人又回到炉子边上。一方面他们为刘强担心,害怕他在路上有什么意外,一方面他们又担心田盛,万一他真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