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空小雨纷飞,整个擂鼓墩笼罩在一片茫茫的雨雾中。老者承受不住人财两空的心灵煎熬和折磨,索性不再前怕狼后怕虎,来个一不做二不休,弄来几根竹竿与木棍稍加修理,揣了火种和灯具,头戴一顶草帽,提着一捆绳索,挟带长柄竹木器具,快步朝擂鼓墩山岗奔去。
来到洞口前,老者将竹竿、木棍一一扔进洞中,然后腰系绳索,一头拴在树上,顺洞壁而下,带来的雨具平放于洞口,以掩挡淅淅沥沥的小雨。待来到洞底的椁顶部位,老者稳住脚步,用火种引燃灯盏,从腰里掏出一根细长的木椎用力按进洞壁,将灯盏挂上。十几米的洞下灯光昏暗,一团幽深黑绿色的水泛着点点瘆人的寒光。老者毕竟是久经沙场的盗墓高手,他闭上眼睛默诵了一会儿在楚地盗墓者之间流传的定针神法,处于惊恐、纷乱状态中的心慢慢平静下来。老者蹲在残存的椁顶上,拿竹竿向水下捅了起来,这一捅令他大吃一惊,所带一人多高的竹竿压根就没有够到底,复换一根长度接近两人高的细木棍,始戳到底部,但向四周探却无边无沿,既没有探到奇珍异宝,也没有触到同伴的尸体。老者望着手中的木棍,惊得有些发呆,这是一个水库的深度,也很可能是一个水库的容量。在山岗的顶部有如此浩大深邃的一潭深水已属罕见,而这个水库又暗伏在一座古墓的底部,更属奇特,若非墓主生前精妙安排,怎能出现这般奇观异景?既然如此,地下是否布有暗道机关、飞刀毒箭,或水轮转盘式拐钉铁锥,专以射杀盗墓者?老者心中无数。此前几十年盗墓生涯,类似墓坑积水的现象亦常遇到,在行内通称为“水洞子”。但这类“水洞子”的水并不深,主要是地下渗漏和雨水从坍塌的墓顶灌入而成,水位一般都在膝盖以下。若墓坑较浅,盗墓者便采取泽竭而渔的取宝方法,先用皮囊将水排出,然后盗取宝物。若墓坑较深,向外吸水极其困难,则干脆采取大坝中的摸鱼法,弯腰弓背在泥水中乱摸一气,根据手的感觉和长期练就的经验将器物在泥水中掏出。这样做的好处是,既不太费力地得到了宝物,又达到了速战速决,免遭官府捉拿而进局子蹲大狱的目的。
5.盗墓者溺毙洞中
很显然,擂鼓墩古墓地下情形已大大超越了盗墓者的经验所及和想象之境界。可以说,战国、秦汉时期的盗墓贼,能遇到此种情况者,其概率或许是千分之一或万分之一。无论是古代的盗墓贼还是现代的盗墓者,都是官府打压抓捕的对象,在百姓间也属于拿不上台面的鸡鸣狗盗之辈,因而一个盗墓贼的眼力再高,能量再大,覆盖面再广,一生所盗之墓也有限得很,仅就数量而言,与现代考古学家无法比拟。据谭维四和谭的弟子辈人物杨定爱等人,在擂鼓墩古墓发掘许多年后说,他们一生主持和参与发掘的大小古墓都在3000座以上,有的达到5000多座。在荆州纪南城一带,一个工地一开工,就是几十座几百座墓葬成片成行地同时发掘,并动用了先进的现代化机械,场面壮观得很。而盗墓贼就远没有这个条件,他们只能利用晚上的时间,偷偷摸摸地像老鼠一样提心吊胆地干,所以一生盗掘的墓葬与现代考古工作者相比,真可谓是小巫见大巫了。但像谭维四、杨定爱等人,即便发掘了如此多的墓葬,所遇到的地下水库式的古墓也仅此一座而已,由此可见相遇之难。那么,这么大的积水是怎么来的呢?这个问题曾令发掘的考古学家困惑了很长时间而不得其解,直到20年之后的1998年,湖北省博物馆联合几家科研单位的人员,对这座古墓墓坑内遗留木椁进行脱水保护。借此机会,对坑内积水问题进行了科学测验,从而解开了一系列历史之谜。勘探与检测表明,这座古墓墓坑处于风化岩石中,岩石具有一定的透水性。墓坑四周岩石本身和地下都含有大量水分,且地下水又埋藏较浅,最浅处埋深小于0.5米。据推算,墓坑的高度应在山岗地表以下13米左右,椁底板是直接建在坑底岩石上的,没有像椁顶和椁墙四周那样填埋木炭或膏泥,说明入葬时坑底岩石干燥无水,而坑壁四周则有渗水现象。通过对墓坑进行抽水试验,即抽干墓坑中的积水,观察墓坑水位的涨落变化,从而得出墓坑周围补充进墓坑的水量是每昼夜2~3立方米,而墓坑的容积大约是475立方米,按每昼夜2立方米的流量计算,将整个墓坑注满水,只需237.5昼夜便可完成(参见谭白明《曾侯乙墓墓坑木椁脱水工程解开历史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