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区的灯全是开的,不过为了不影响病人睡觉,都是开些小灯。但也足以看清病区走廊的全部:根本没有一个人。
小黄强打精神,一个病房一个病房巡视了一遍:所有病人包括家属都在安睡,刚才的黑影到底是谁?
再向前走就是四十七号病房,是病区的最后一个病房,也是唯一的一间单人病房,俗称“豪华包间”所有快要死的病人临都会安排到这里面住,算是临终关怀一下,也方便病人“走后”进行消毒。
白班护士跟自己交班的时候明确告诉自己今天这个房间没有人住,已经关灯上锁。可当小黄查到这个房间-----门竟然自己开了!
深更半夜,所有人都已经安睡,小黄只好一个人鼓起勇气把门大大推开,站在门外吼了一嗓子:“谁?!谁在里面!”
里面安安静静没有人回答,小黄伸手进去把灯打开,柔和的灯光驱散了黑暗,更驱散了小黄心中的恐惧: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谁把门打开居然也不管了。”小黄暗自笑自己胆小,顺手关上灯,带上门,正要回护士站。
只听见“呀”的一声,门竟然在自己身后又打开了。
小黄背上的汗毛倒竖,闭上眼睛自我安慰:肯定是锁坏了,关不上,所以才会自己开的。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刚才的勇气全飞到爪哇国去了,愣了半天硬是不敢伸手进去再把灯打开:前天刚死的老太太会不会突然又躺在床上了?说不定还跟死前一样爱跟自己招手;还有上个月被车撞得几乎只剩半边人的小伙子会不会突然站在门口,轻轻唤着自己小黄?
小黄头皮开始发麻,当护士的职责终于逼着自己再次把门推开,声音已经颤抖:“谁?谁在里面?”
里面还是没有人回答,但黑乎乎的角落中似乎有人在喘着粗气,小黄眯着眼睛,伸着脑袋侧耳倾听,机械地把手伸到房间的电灯开关上准备打开。
突然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来握着自己的胳膊,沙哑地问道:“姑娘,你是在找我么?”
一个人从黑暗中走出:只见她头发全无,腰弯驼背,盲目瘪嘴,满脸的皱纹包着一颗干瘦的头骨,悄声无息地把自己的脑袋伸到了小黄面前。
小黄正要尖叫,老太太竟如闪电一般出手把她的嘴捂住,小黄一口气没有接上来,晕了过去。
老太太虽然双目全盲,但行动十分之敏捷,快速地把小黄拖到四十七号病床上,用被子盖好:“姑娘,对不住了。放心---很快就好。”
老太太用手在小黄额头上摸了一把,然后点了点头,快速从四十七号病房出来,闪入了监护室。
监护室里面一个人没有,只有刘总这个“半个死人”躺在床上,老太太叹了口气:“尘归尘,土归土,我不能让你死在这儿火葬。跟我回家吧!”说完,从怀中掏出几张符咒,口中念念有词,啪啪啪贴在了刘总的额头,膻中,气海,肩井,环跳诸。
最后从口袋掏出一个铃铛,轻轻一摇,只见刘总居然“活”转过来,直挺挺从病床上坐起,随着铃铛的声音,一跳一跳跟在老太太的后向外面走去。
黑暗中,一个人轻轻在鼓掌,打乱了铃铛的节律,刘总摇摇欲坠,别说跳了,连再动一步都困难。
老太太知道遇到了高人,轻喝道:“谁?”
一个人从里面的房间跳出:“是我,秦阳大侠!偷尸贼,乖乖束手就擒吧!”
第二个人走出,正是刚才鼓掌的邵易宇:“秦阳大侠,请客气一点。”
第三个人穿着白大褂走出:“为什么要客气?她把我们护士吓成那样,有没有后遗症都难说。再说,她今天把尸体偷走了,明天我们医院怎么跟家属交待?”
老太太哼了一声:“家属?我就是他家属。”
邵易宇笑了笑:“家属?那你是他姐姐呢,还是他妈妈呢?又或者根本就是两个陌生人呢?”
老太太仰头看天:“你知道?”
邵易宇客气道:“知道得不多,只懂一点点。”
秦阳奇怪:“不是说今晚是来抓贼吗?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客气?”
邵易宇叹口气:“湘西赶尸的‘祝尤科’魂师一族,现在剩下来还知道驱魂术精髓的人---实在是不多了。”
“湘西赶尸?魂师?驱魂术?”秦阳和向明并不知道老大心里竟藏着这么多事没告诉他们。
老太太终于低下头,用空洞洞的眼眶死盯着邵易宇:“看来你懂的并不是一点点!”
秦阳对赶尸知道一鳞半爪,皱眉道:“赶尸?那不是假的么?曾有报道说是两个人,一个在前面装模做样摇铃晃旗,其实是在打着暗号,说着旗语,而另外一个躲在藏尸布里面驮着尸体,听着铃声,看着旗语防止摔倒,所谓的赶尸,不过是驮尸罢了;还有些缺德的把尸体支解成头和四肢缝在模具上,而躯干等较沉重的部分全抛了,而驮尸人只用扛着模具,轻巧方便,更可以装神弄鬼。”
邵易宇道:“不错,正是因为有这些滥竽充数的假冒赶尸人,搞臭了赶尸匠的名声,所以看到这位正宗的祝尤科魂师,我才会油然起敬。”
向明插口道:“湘西赶尸有三赶三不赶,斩首死的,绞刑死的,站笼站死的可以赶;病死的,跳河自杀的,雷打死的不可以赶;现在这位刘总是病死的,为什么可以赶?”
邵易宇道:“这也是假冒赶尸人列的禁忌,他们对外说斩首死的,绞刑死的,站笼站死的都属于非自愿死的,死得不服气,魂魄不散,容易聚魂聚入尸体内,再用镇魂术镇住;而病死的魂魄早就气若游丝,入了阴曹地府,难以勾魂,自杀的属于自愿死,即使用聚魂术都难聚来,而雷打死的属于天劫,皮肉不全更难聚魂;其实据考证这些都不是魂师一族列的禁忌,而是驮尸人列的。因为病死的人身上多有病菌,他们怕传染;跳河死的多在水中浸泡时间较长,高度腐臭水肿,也无法驮运;而雷打死的全身肌肉痉挛,四肢不全,驮运时难以伪装,所以列为禁忌。”
“可这跟查世夯事件---有什么关系吗?”
邵易宇看着老太太笑笑:“关系---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