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怔住了。
不止是因为孔鹤的一句话“你们还是走吧。”更重要的是,孔鹤在看着江奇才时的眼神,已经没有了当初那种暖洋洋的友情,似乎江奇才和他已经形同陌路,他不想和江奇才再扯上任何的关系。
“你…你赶我们走?”江奇才仿佛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所以这时候他的语气显得有些颤抖,也有些不敢相信。
“是,你们还是走吧,我用不着你们帮我报仇!”孔鹤一边说着,一边翻了个身,把脸部重新对着墙壁。
这个姿势代表了他的决心,也代表他不再是从前的孔鹤。不再是那个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嘻嘻哈哈的孔鹤。
江奇才的眼中露出失望之色。
他沉思半晌,只问了一句话“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孔鹤喃喃道“朋友…”
朋友,就是在你最困难,最绝望的时候,陪你一起撑过难关的那个人。
朋友,就是在你最开心,最得意的时候,陪你一起笑到抽筋的那个人。
朋友,就是平时想法设法的占你一些小便宜,但是到了最后关头,却愿意把心掏给你的人。
若是你没有这样的朋友,你就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这世界上最珍贵的感情。
刹那间,孔鹤感到自己的眼眶有点潮湿。但是他背对着别人,所以谁也看不到见他的表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奇才缓缓道“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变得如此绝望,但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我的双腿完全废了,每天只能坐在轮椅上,是你鼓励我无论怎样,都不能放弃自己,因为,我还有你这个朋友…”
孔鹤沉默着,没有接口。眼泪顺着他肮脏的脸,无声的流下…
江奇才又接着道“可现在,你,孔鹤,碰到了困难,却像只野狗一样躲在这里,只会喘息,被人追的无路可逃,只能等死。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就算死,也请你死的远一点,不要拖累你身边的这个女人!她欠你什么?你给过她什么?你除了坐在这里等死之外,还会做什么?”
江奇才越说越大声,身旁的影也无法控制的流出眼泪,这几个月来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因为江奇才的话,有了一个很好的宣泄口,黄河决堤一样滚滚涌出。
孔鹤的瞳孔倏然收缩,指甲也深深陷入肉掌内。身体颤动的就像弹琵琶。
见到孔鹤这个样子,江奇才不怒反笑“很好,很好…从今以后,我们不再是朋友,因为,你根本不配。以前的孔鹤已经死了,我们走!”最后一句话,江奇才是对孙泽民等人说的,所以江奇才说完了这句,转身就走,没几步,就已经到了门口。孙泽民等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时候,影突然止住了哭声,伸出双臂,迅速拦住了江奇才的去路。
她小声的恳求“无论如何,你要救救他…求求你,除了你们之外,我们真的没有别的朋友了。我和他现在都一样,举目无亲,这样下去,我怕他…”
江奇才冷笑道“他死不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根本不认识他!”
影睁大了眼睛“你…”孙泽民也在旁边劝道“小江你别这么固执,如果你走了,恐怕他就真要死了。”
江奇才回头看了孔鹤一眼,没在说什么。
孙泽民拿出一叠钱,小声对影道“这些是我现在所有的存款,我知道可能你们不缺钱,但是…既然他不肯接受我们的帮助,这些钱无论如何你要拿好。”
影正想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了孔鹤愤怒的咆哮“滚,拿着你们的钱滚,我不需要!”
江奇才终于还是忍不住动了气“你不需要,好!你不需要是他妈因为你根本不懂过日子,你既不做饭,也不洗衣服,你知不知道你早上吃的东西是哪里来的?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月影是拿什么照顾你的?你他妈睁开你的狗眼瞧瞧,影以前那些耳朵上,脖子上,手上带的饰品全都哪去了?被她自己吃了?”
说到这里,就连阿水也吃了一惊。“影姐,以前你说过那些首饰你是死了也不会卖的,因为每一个都价值连城,世界上只有一个。难道你真的卖了?”
影麻木的点了点头“卖了,都卖了,一个卖了五百块,一个卖了六百…”
这次就连王子宣也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
对于喜欢首饰的女人来说,你可以让她不吃饭,但是却不能让她卖掉首饰。因为有的时候,首饰的确是和她的命一样重要的。就像喜欢集邮的人,他绝不可能卖掉他收藏了几十年的邮票。除非…
除非,为了他认为,比他生命还要重要的人。
孔鹤的眼睛,也再次湿润下去。
影对他的感情,他是真的不懂,还是不想懂?还有江奇才呢?他心里就不会难受?现在他才明白,江奇才当初坐在轮椅上,还要笑着面对生活的时候,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也许无论是他的朋友,还是敌人,都会觉得他很聪明,无论他取得什么样的成绩也都会觉得,是因为他聪明。
可是江奇才真正可怕的地方,并不在于聪明,而是他乐观的心胸!
无论什么样的困难,都不会屈服和沦陷的性格!
“你还是拿着吧。刚刚来的时候我就打听过了,这个小镇本来就穷,所以卖给外镇人的物资,通常都会很贵,就连最普通的鸡蛋也是贵了十几倍,这些钱如果你不拿着,恐怕你们都会饿死了。”孙泽民的心,还是一如既往的细。
“谢谢。”影除了这两个字之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就在这时,孔鹤又叫道“我说了这些钱我不需要,如果你拿,干脆你和他们走好了!”
“你还是不是人!”影再也忍不住转过身,大叫道“你竟然也要赶我走?”
“对!你***赶紧滚,看到你我就烦,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感动,就会更加喜欢你,傻逼,你们女人统统都是傻逼!”
影还想说话时,江奇才已拉住了她的手,突然神秘的一笑,然后嘴上却义愤填膺的道“我们走,不要理他!”
说完了这句,他和影两个人还真的瞬间从这房子里面消失了。他们走的可真快。
孙泽民等人摇了摇头,再看了孔鹤最后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房子里面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孔鹤的脸上,同样露出一丝苦涩,得意,痛苦,等等交相混合的复杂表情。
“可能…这是我生命之中剩下的最后一天了,我不需要你们的钱…”
孔鹤还是没有转过身。他的心,仿佛整个都已被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