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林麒迷茫地望着自己的脚下,自己怎么会浮在空中!这…是梦吗?怎么会有这么清晰的梦…
一个急促的声音传来,引得林麒转头望去。
“报李将军!十余万胡联军已经攻入剑阵!”一名军卒单腿跪地向着前方的将军急急报道,脸上是一片焦急神色,话语却丝毫不乱,铿锵有力。足见其从军多年,且对眼前的将军十分敬重。
那将军原本在看着帐中的草图,闻言才抬起头,剑眉下的星眸中精光内敛,面若冠玉,批着一身玄色铁甲,那年轻的脸上却是一派成熟威严之色。
林麒一见,惊色当场,这将军的长相,难道…!
“传我军令,速点一千兵铁骑帐前受令,余下士兵全军后撤十里驻守城门!”
“将军可是要领铁骑去诱敌入阵心?那可是十余万凶猛胡军啊,将军您带这一千铁骑岂不是…!”
那将军一抬手“勿需多言,速传我军令!”
“不!司徒…李将军,您这是去送死啊!”那军卒一失言,差点叫出将军的本名来。
“仁龙,你随我有多少年?”将军却顿然变了语气,
“小奴自献剑给将军以来,随着将军已有十余个春秋了。”军卒答道。
“不短了,你也该是成家的时候了,你带余军退后一里,如我战败身亡,你便带兵退回天王帐下。师妹她正在城中祈雨,到时候你带着她离开这是非之地,寻一处清幽之所…”
“主人这是在赶剑奴走么!”军卒眼中黯了下去。
“我…,罢了,速去传我命令!”将军叹了一口气
半盏茶工夫,千人铁骑已经列队立于将军帐前,众人眼中皆是一片凛然,英勇之气尽显于面,跨下神骏顿足而立。
将军行出帐外,绕着列队行了一圈,沉身道:“家中有待养老母妻儿的,出列!”
连喝三次,竟无一人动弹,将军剑眉一挑,冲着其中一名赤面勇士喝道:“獒,你家中不是还余老母亲待养吗?为何不听令!还有你们几个!”
那几名勇士闻言皆下马跪地,齐声道:“将军!我们知道您想将我们谴回城中。但这场死战,我们若不能陪着将军一同,那苟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回去城中又哪来的颜面见老母妻儿?”
“军命如山!若不听令,军法处置!”将军冷声道。
那几名勇士脸上毫无惧色“若要处置,也请在我们陪着将军打完这一仗先!”
“你们…!”
“请将军让属下同战!”一名勇士起声道,后面的将士也一起跪地,齐声道:“请将军让属下同战!”“请将军让属下同战!”…千名铮铮男儿无一遗漏,浩浩荡荡,声如洪钟,连绵不绝。
“你们可知道这一战的局面么?”将军叹出一口气。
“死!我等就是去寻死的!能陪着将军,死又何惧?”勇士们齐声道。
将军闻言眼中一润,爽朗开笑“哈哈哈哈,好好!我李农能有这一帮死士弟兄,死亦无求!待我们除了这批胡军,回来再温酒开怀!擂军鼓,准备出战!”
一声令下,军鼓顿时响起,轰鸣直击心腑。
将军跨上神骏,拔出腰间的长剑“成三三之列,随我出战!杀!”身后的千人铁骑也一勒马缰“杀!”字之声连绵不绝,随着将军冲出营中…
半空中的望着这一切的林麒却是看呆了,那将军手中握着的竟然就是仁龙剑!
“李农…!”林麒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将军的名字,历史上真的有这么一个将军吗?这是梦?不,这更像是一段回忆,那这又是谁的回忆?
就在林麒思衬着的时候,景象一变,已经到了战场的中心。
战场中尸体满布,喊杀之声四起,那将军身上负了一处箭伤,带着残余不足百人的铁骑抵挡着十余万的胡军,场面极其壮烈震撼。有其中一名勇士身上被长矛刺穿,他却硬是拖着身上的这根长矛一把挑死了十余个胡军,临死前还猛地冲向其中一个胡将,身上的长矛将那胡将刺出了一道大血口,那勇士才满意一笑,吐出一口浓血来,倒在地上。
另一个正是刚刚的那个勇士獒,他肚上一道大血口,肠子已经露了出来,他把肠子往肚子里一塞,大喝一声,继续向前杀去。
将军所带的勇士,个个如神兵天降,勇猛似狮,才千人的铁骑硬是与十余万的胡军打了个僵持之局。
将军一指前方“将胡军逼入剑阵中心,护我汉室河山!”
众勇士一听,精神抖擞,一按跨下神骏,喊杀而上。那气势如长虹贯日,战意惊天!胡军早已被这非人的作战方式慌了手脚,此时更是被这一喝吓破了胆,十余万的部队竟被这一喝吓得后退了十余丈,不少胡军更是抱头向后退去。
林麒举目望去,在不远处,有一用巨石和火葯布好的奇阵,胡军正被逼得向那退去。怪的是这个奇阵虽然布下了界临,却没有阵引。阵中暗藏生死之门,布五行之变,取阴阳对势,颇有八图之风,惟独少了阵引。
将军一看胡军已经入了阵心,一挥手“全军突围,撤回城中!”
其他勇士一惊“那将军您呢?”
将军苍茫一笑“你们回帐中温好酒,等我回来了再开怀畅饮!”话音未落,已经如离弦之箭,飞身杀入胡军。强横的剑气荡起,随着剑诀的缓缓启出,前方包围圈中的胡军碎尸飞溅,惨叫之声四起,一条血路俨然现了出来。将军一指血路“撤!”
勇士们一望眼前的将军,知道他决心已下,再劝无用。怒喝一声,杀死余敌,鱼贯而退。
将军欣慰一笑,御剑而起,一顿地,飞向阵心。阵中的胡军被吓了一跳,向一旁退去,他们都认得眼前这位传说中的天将。将军却不理会这些,起指结出法印:“以吾为引,取吾命宿…七杀剑阵!”
手中的仁龙剑向天指去,刹时剑阵启动,无数道紫光从天而降,落至半空之时竟化成实形之剑,地上的剑影竟也实化,纷纷竖直,冲着天上飞射而去。夹在其中的胡军血肉横飞,惨叫声四起,当地上的实形剑影与空中的紫剑相遇之时,爆裂开来,如晴天霹雳,阵中的火葯也顿时被点燃,连环炸开。界临张开,十余万胡军竟无一幸免,皆被制于阵中,死觞当场。
阵中早已血流成河,死尸如山,可剑阵还在继续启动着,一点没有停的迹象。
林麒一惊,原来这将军是要将自己做阵引。可这样用自己的星宿做引,不仅会折寿五十年,而且剑阵发动之后,他本身也会耗力过度,被自己的剑阵所灭!
阵中残余的胡军急红了眼,转身杀向阵心中的将军,将军早已经耗力过度,却努力地支起仁龙剑,对着冲过来的胡军们冷冷一笑“胡贼们,来吧!”…
眼见将军即将丧命于胡军手下,突然一个人影飞至。那人一式划开,剑如闪电,已经将冲在前面的几个胡军挑死于马下。转眼已经来到将军面前,赫然竟是起初那位军卒。
“主人!”军卒赶紧一把上前扶住将军。
“仁龙,你怎么…!”
“仁龙既为剑奴,自是随剑而行,侍主一生!请主人速随仁龙离开剑阵!”
“不可!我已为阵引,此时离开,剑阵便会崩塌,此时残余胡军依然有数万,若是让他们离阵,后果不堪设想!”
“好!那我就随主人护住剑阵,直至剑阵全启!”军卒脸上毅然,挺剑迎向另一批冲上来的胡军…。
林麒眼前的景象又是一变。这是在一个摆设雅致的房内,将军已经卸下玄甲,昏睡在床上。床的旁边坐着一妙龄女子叹气落泪,那女子玉貌星眸,妩媚娇美,当喻国色天香。林麒一见,不禁呆了…苏凌雪!但她一身丝袍宫装,凤头玉钗,气质如兰,比苏凌雪更显娇媚可人。此等倾国倾城之貌,只怕西施复活亦难做比较。
那女子玉手扶一芳巾,轻拭着将军额头“吱”地一声,门开了,军卒捧着一碗葯进来。
“小姐,你已经守了主人两天了,歇一会儿吧!我来守着主人便是了。”说着把葯轻轻地放在一旁的桌上。
那女子摇了摇头,轻轻拭了一下眼角的泪“不看着他醒来,我怎能安心。倒是你,身上还带着伤,才应该好好歇息才是。”
军卒一笑“这等小伤无碍,吃几副葯便好,只是主人他为何还不醒?”
女子叹了一口气“司徒大哥他强行以己为引,催动剑阵,元神已经大伤,加上这些时日的苦战,体力的恢复自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正说着,门口小童急急来报:“天王带着城中的御医来看将军了!”
闻言两人赶紧起身出门迎接…
只见一位腰间佩剑的威武战将远远疾步而来,身后跟着几名疾步随行的御医。女子与那军卒单腿跪地:“叩迎天王!”
那战将赶紧上前一把拦住“两位快快请起,若非有你们三位,我这城池恐怕早已被胡众联军踏于马下!李将军怎么样了?我带了御医过来。”
正说着,一个声音响起“天王勿忧,吾等之身早无大碍!”却是那将军的声音,众人一听,喜惊于面,一齐拥入房中。
一见那战将进入,将军扶床欲起,一个不支又躺下。战将赶紧上前拦住“李将军且好生躺着,待御医诊治。”
“吾等失礼,不能在此给天王行礼了。”
“无妨无妨,将军这一战可谓威震天下,胡军现在一听到李将军的乞活军之名,皆不战而退!若非有将军把阵,只怕是天兵天将都难挡这十余万胡联军!来,快让御医给将军把诊!”
战将说完向一旁让去,让几位御医上前切诊。
战将一回身,又向那女子一礼“城中干旱一年有余,若焉小姐竟能祈来这九天甘露,百姓们无不感恩戴德。还有这位仁龙侠士,剑法如神,立下的这赫赫战功威震四方。三位似是天神下凡,来助本王大业,这让本王该如何道谢!”
女子只是摇头辞谢…
在一番浅谈之后,御医开好了方葯,那战将才起身告辞。此时那将军却突然开口了“天王要将那受伏的胡军与胡民做何处置?”
战将安抚道:“将军好生养病便是了,这等小事,让本王来处理罢。”说完转身离去,将军闻言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望着战将远去,女子才回身扶住将军:“师兄,你怎么样了?”
将军一摆手“无妨,歇息几日便好。”
“你…!”女子欲语又止,却落下泪来“七杀剑阵,师傅曾经一再交代,是禁用的,为了他,你…!”
“天王是我汉族的英雄和唯一希望,我助他,就算赔上性命也值!”
女子轻叹一声“汉族和别族非得拼个你死我活的么?汉族是人,那其他族就不是人了么,看看天王这些年月下来,已经灭了匈奴、羯、鲜卑、羌、氐…这些异族,难道真要把异族灭完,让汉族独存吗?”
将军摇了摇头“师妹,我也不喜杀戮。可你也看到了,我汉族若不抵抗,就会被别族所灭啊!前朝是怎么对待汉人的,师妹难道忘了吗?”
“那用得着连异族的老弱妇残一并诛杀么!”
“什么!”将军闻言坐起。
“天王发下‘杀胡令’,城中胡族,不论老弱,和胡兵一齐诛杀活埋!前日已经执行!”女子落泪道。
“怎么会这样?天王他…!”
“我知道你一直信任着他,助他,可他的这份杀戮之心如斯,只怕有一天他连你都要杀!”“不…,不会的,天王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由!一定有他的原由…”将军喃喃道。